天刚麻麻亮，马元悄悄离开了离开陶三家。大山，银白一片。大山，堵住了南头村。

马元走出村子，两排脚印印在雪地上，深深浅浅的，就像他混沌的人生，不知要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才是尽头。

起初，马元想到城里，到城里弄清楚蓝秀和姬成的情况，当然，他也想到城里去找这对男女陷害人的证据。昨晚，陶三叮嘱他，行事要小心，不能弄得逗鸡不成反折一把的局面，要打有把我的帐。陶三说得多在理呀，要不是陶三，我马元还要陷入圈套。

在路上，马元改变了注意，他想回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孩子们是不是挨冻了。想到孩子，马元心里不是滋味，他对不住孩子们。他想，等自己的案子结了，一定好好抚养他们，不让他们再挨饿受冻了。

马元向自己的老家的方向走去。当初逃狱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跑到自己老家的这个乡来了，那是为了逃命，没有方向感，现在掐指算来，监狱到老家这个乡将近一百六十里，自己两天跑了这么多路，而且在这个荆棘丛生的大山里逃，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害怕。幸好到陶三的村子里才坠崖，要是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坠崖，自己早就死了，感谢陶三，感谢嘟嘟，感谢这个充满爱心的一家人。

想到嘟嘟，马元心里不是个滋味。嘟嘟勤劳，有爱心，是个敢说敢恨敢爱的好姑娘。不能因为我马元，毁了嘟嘟的一身。对不起，嘟嘟，我马元今生与你无缘，来生你变成男子，我就变成女人跟你吧。想到自己来生变成女子，嘟嘟变成男子，马元经不住被自己幼稚的话逗笑了，自己还有来生吗？人死了，不就是一堆土、一捧灰，甚至多年后，土也不是，灰也没有，自己早就被荒草等吸收去了。

沿着弯弯绕绕的雪路走，两个小时后，马元走到了乡场上。这天正干乡场，他挤在人群里，生怕被人认出来，或者让治安逮住，看着熟悉的人就悄悄溜开。好久没到乡场上，这里的变化可真大呀，原先的平房高了，顶部还撑起木架，盖上琉璃瓦之类，俨然一副新画面。

马元悄悄靠近学校，在一个拐角处等自己的娃下课。之前，马元从陶三那里知道，孩子们在乡机构和学校的帮助下，仍然在读书。听说，自己的孩子不但继续上学，还被机构免费住在孤儿院。虽然孩子们有了安身之所，但自己对不住孩子们。往事历历在目，想着往事，马元不禁悲从中来。

十二点，马元终于等到了孩子们放学。一阵铃声，把他拉出了回忆。马元的两眼紧盯着学校的大门，看着学生一个个挤出大门，直到学生走完，也没见着自己的孩子，马元开始着急，是不是陶三安慰我，编了这个故事。

“你冲，你冲啥？你家那个死老爹不就在坐牢。”一个声音从学校门后传来。

“不许你说我爸，我爸是冤枉的。”另一个声音接着传来。

第二个声音马元熟悉，那是自己的儿子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弟弟，别理他。我们走。”又从学校门后传出第三个声音。

这声音马元也熟悉，是自己的女儿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你吧就是囚犯，大家都在说。”那个男孩还在嚣张。

“我在重申一遍，我爸不是囚犯。”儿子大声吼道。

“咦，你还不得了，想要我揍你。”那个男孩说。

“你敢，小心我告老师。”儿子说。

“告老师，揍你再说。”那男孩的拳头揍在儿子身上。

马元看着男孩的拳头打在儿子的身上的时候，就像打在子自己的心上。他怒火中烧，真想立即冲出去，揍那下子几下。

“你知道你姓啥？你算什么？长大了还不是囚犯的儿子。”男孩说。

“我死了，也要做马元的孩子，他不是囚犯。”儿子说。

“你还狂，揍你，你敢敢怎么样？”男孩的拳头又打在儿子的身上。

儿子和男孩厮打起来，女儿在一边哭。

看着两个孩子扭住一团，儿子招架不住，马元正想准备冲出去，这时，一个声音喝断了两个孩子：“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不好好读书，不学好，还学会欺负人了。”

马元探头一看，这人不是谁，正是嘟嘟。嘟嘟咋来了呢，什么时候来的呢。她有怎么知道这就是我马元的孩子呢。马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的的确确就是嘟嘟，她的声音，她的身影，就是闭着眼睛，马元也描绘得出来。这是，嘟嘟拉开男孩，带着马元的儿子走向街上。

马元的心放了下来，要不是嘟嘟出现，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跑出去吧，一来暴露自己的行踪，二来一旦传出去，治安一定会将自己抓了进去。

嘟嘟，你真是救星呀！马元在心底感谢着嘟嘟。

其实，嘟嘟是悄悄跟着马元来的。她看着马元走向学校，就知道马元要看望自己的孩子，就到街上转了一会，买了几个馒头带着，准备在放学后看看马元的孩子。嘟嘟也躲着另一个角落，两眼盯着学校的大门。马元，嘟嘟，谁也不知道谁躲在哪。

起先，嘟嘟也不知道打架的孩子是马元的儿子，直到那一声：“我死了，也要做马元的孩子，他不是囚犯。”，嘟嘟才知道这就是马元的儿子，她才走出去解了架。

看着嘟嘟牵着儿子和女儿走向街上，马元禁不住掉下泪来。马元悄悄跟着嘟嘟和孩子们，听他们一边走一边说。

“你就是小东吧。”嘟嘟问。

“是，姐姐，你怎么晓得的？”小东说。

“猜的。饿了吧，给你们馒头吃。”嘟嘟把买来的馒头给了小东。

“你知道我爸爸在哪不？”啃着馒头，小东问。

“知道。”嘟嘟说：“我和你爸是好朋友呢。”

“他还活着吗？”小东追问。

“他还活着，只是现在不便来看你们，他就委托姐姐来看你们了。”

“真的，你别骗我们呀，我们很想爹爹。”

......

听着孩子们和嘟嘟的对话，马元心头很难受，悄悄走向另一个方向。他决定等还子们下午上学后，悄悄找到嘟嘟，托她照顾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