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软红十丈不过楚

“阿楚，这有个咖啡屋，就在这坐坐吧。”

在楼下见着白兰的时候，她正抱臂站在树影下，骄傲地微扬着头，精致的妆容，上挑的眼角，利落的白领装扮，惹得时不时有男生朝她看过去，这种情形白兰早就驾轻就熟，面不改色的一一看了回去，那些青涩稚嫩的男生哪里是她的对手，只一眼便全败下阵来，灰溜溜地别过眼匆匆走进宿舍楼。许沐白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白兰盯着成长如玉树一般的少年，感慨时间真是快的让人无所适从，高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如今已是这般挺拔出众的姿态，眼神里透着凛冽和尖锐，她忽然觉得有趣了，小崽子也总有长大的一天呵。

许沐白终是敌不过老辣的白兰，最先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白兰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不冷不热：“路过A大，听说你在这个学校，便来瞧瞧你。”

说完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好像她真是来“瞧瞧”他。然后咂咂嘴，“啧啧，果然大学生活就是不一样啊，连你都成了这般亭亭玉立的标致模样。还真应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是也不是？”

许沐白微不可见的浑身颤抖着，这个女人总是有本事挑起各种不愉快，总能一针见血地直指他心底最卑微最不可见人的秘密，逃到了这里，竟然还被她寻了来，白兰，你是想彻底把我打击到尘埃里么？

忍不住的滔天怒意将要喷薄而出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声，许沐白低头翻开手机短信——“许沐白，过往的爱恨猜忌，都抵不过那一刻你的白衣胜雪。你欠我一个解释。”

少年浅浅笑了起来，合上手机。抬眼瞬间复又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轻轻吐了几个字：“白兰，你真让人恶心。”抬腿便向宿舍大门外走去。

白兰惊愕了一下，很快恢复那种冷漠的笑容，名牌挎包一甩，抬腿跟了上去。路过‘乐缘’，白兰停了脚步，觉得这个咖啡屋很合自己的胃口，便提议进去坐会。不料男生嘲讽地看了一眼自己踩着的二十厘米高跟鞋，冷冷哼了一句——

“难为你为了装高贵穿了这么一双鞋。”

未等她有所反应，男生又加了一句：“我是许沐白。难道年纪大了记性也不行了么？”

白兰未曾想到许久不见，这少年已长成一个如此伶牙俐齿的小兽，挑了挑眉毛，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许？你倒是无羞无愧的很。”

看着她顿了又行的脚步，许沐白松了一口气，‘乐缘’是他仅有的未曾被白兰染指的私人领地，这是与她完全割裂开来的分水岭，满满的都是记忆里那笑颜如花的女孩，他怎能允许白兰踏进来？

“说吧，你到底为何而来？难道我没还清你的钱么？”

白兰回头瞅了男生一眼，脚步不停，不屑地说：“钱？还清了怎样，未还清又怎样？你还的那几个钱我还真入不了我的眼。我就单纯的顺便看看你不行么？”

许沐白忽然想笑：“看看我？白兰，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的好心好意？”

修长苗条的身段停了脚步，白兰缓缓转过身，冷冷的眼光盯了许沐白半晌，娇艳的嘴唇一张一合：“阿楚，你我久未见面，不要破坏我这份好心情。你知道，若真惹火了我，你没什么好处。”

许沐白这下真的笑出了声：“白兰，你竟真好意思说出好心情三个字…不过想来也有道理，毕竟是你毁了我，不是我毁了你，你有好心情倒也合情合理。现在你瞧也瞧了，看也看了，趁着好心情没有被我破坏之前，白小姐你还是在我眼前消失吧。”

白衣少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微微笑着对愣在那里的精致女子说：“消失了就——别再出现了。白兰，你放我一马，我许沐白今生感激不尽。”

趾高气昂的女子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终于意识到——覆水难收。天知道，她对他，是如何的想念，如今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她早厌倦了那些逢场作戏和蓄意奉承，记忆里那一心一意待自己的男孩，那发自真心的钦羡和爱慕让她起了寻回他的念头，一念既起，便再也压制不住，千方百计打听到了男孩的所在，明面上她这个刚刚继任的白氏集团董事长是“外出公干”，实际上，她暗里悄悄安排好了一切，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甚至不敢坐飞机，怕泄漏了行踪，坐客车一路颠簸至此，下车之后按捺着想要马上见到他的心情，先是找了一家不用身份证登记的小旅馆冲了澡，打扮精致才到他大学宿舍下见他，谁知竟是如此光景…

阿楚，我未曾料到你竟已成长为这般美好的模样，你真的值得我为你骄傲，若我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那都是我言不由衷，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该如何跟你相处，阿楚，我来，只是想跟你说，我很想念你。

白兰沉默站了许久，然后潇洒地转身走向了车站。那一瞬，她好像忆起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朝着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跑了过去，顾不得崴了几次脚，一定要弄清楚，既然要离开，我白兰就不要带着任何的疑惑！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许沐白停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发丝凌乱脚踝红肿的女人，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何曾见过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如此狼狈，他微微松了表情：“我说的不够明白么？”

白兰没注意到男生神色的变化，只是执拗地说：“阿楚，给我看下你的手机。”

许沐白这下完全搞不懂她要干嘛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手机，警觉地盯着她。

白兰心里叹息一声，阿楚，事到如今还这样防备我么？她神色悲凉：“阿楚，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到底怎么看我，我白兰对天发誓，从未对你有过任何加害之心，那时候那些事…阴差阳错，我又心气高傲不屑解释，导致今天我们如此敌对，这是我罪有应得，你如何待我，我都毫无怨言。最后请求你这件事，我只看一眼你的手机。”

许沐白看着几乎与自己身高一般的女子，一时竟无言，以前，自己总是站在角落里仰望这个光芒四射的学姐，那时…他狠劲摇了摇头，甩去了刚冒头的回忆。白兰依旧固执地看着他，他无奈，递过自己的手机。

急切地翻开收件箱，打开最新一条，她明了了，想来，那个时候，阿楚那温柔的浅浅一笑，就是因为这个署名“天寂”的——女生罢。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急匆匆失魂落魄般的追了过来，到底是想确认什么，这下满意了？因为太怀念那温柔的、缱绻的笑容么？还是因为那曾经专属自己的笑容如今虽同样美好，却连见、都是由于自己一眨不眨地盯着低着头的男生才不至于错过？白兰啊白兰，你可真是悲哀…

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丢还给男生，恢复了高傲的神态，冷冷地说：“没什么，确认下时间而已。”她是如此骄傲的女子，即便是输，也输的高贵，即便退场，也要退的惊艳。

转身，顿了一下，背对着他，白兰轻轻地说：“阿楚，黄泉碧落，我们，后会——无期。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