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独留我，风雪梦瑶

在饭桌前坐定的时候，五个人各自唏嘘了一番。说起来，五个人整日抱成一团，但今日这一顿饭，竟然是第一次五个人的聚会。想起上次那三个男生酩酊大醉的晚上，天寂不由得感慨时间真是白驹过隙，晃眼间大家又以另外一种情形出现在彼此面前。抬眼偷偷看了看许沐白，谈笑风生的少年眉眼温和，天寂也柔柔地笑了起来。

察觉有人看自己，又笃定了必然是某人，于是男生端着懒洋洋的目光直接看了回去，果不其然望进了女孩来不及躲闪的眼睛里，看着女孩的表情瞬间变得羞涩和慌乱，许沐白低声笑了起来。旁边的傅帛寒和陆樱溪彼此了然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各自岔开话题开始装糊涂。

天落凑到陆樱溪身边，低声说：“小溪，问你个事，许沐白什么时候生日？”

陆樱溪挑了挑眉，疑惑地问：“你问这个干嘛？”此时的小溪同学心里无比挫败，心心念念的女孩子每次主动跟自己说话貌似都是因为那个姓许的，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惊慌失措，张口结舌的问：“落儿，你该不会对阿沐…对他…”

天落捶着他的肩膀又气又笑：“你想哪去了，我是看天寂最近总是单独拉钱乐乐出去聊天，昨天我偷偷问钱乐乐天寂跟她说的什么，乐姐说天寂总问她每次送男朋友什么生日礼物。我估摸天寂是不是要送什么男生礼物，整个A大值得她这么做的，估计也就那一个人吧。所以我想问你许沐白什么时候生日，确认一下。”

男生松了一口气，摆弄着桌上的碗筷，低着头说：“阿沐他一向不跟我们说这些个人私事，他的过去也从未提起过，生日嘛，还真的不知道。”

明明是略带遗憾的表达，男生的语气竟带了几丝雀跃和欣喜，天落不明所以然，准备坐回自己的位子，冷不丁傅帛寒从旁边凑了过来，压着嗓子张嘴就是一句：“我知道！许沐白后天生日！”

天落和陆樱溪看着小寒得意洋洋的表情，弄不明白到底这话是真是假，傅帛寒不乐意了，好不容易自己有了独家新闻，想卖弄一下，结果那俩人摆出一付完全不相信的样子，这是要闹哪样！他忿忿恨地说：“竞选那天我没去，后来导员叫我过去解释一下原因，我看到导员正在填班干部记录表，我一眼就看到许沐白的信息了，后天就是他生日，绝对没错。”

陆樱溪抽着嘴角“解释一下原因”？明显是挨训了好不好…

傅帛寒掷地有声说的有理有据，天落这下真的确定天寂奔前走后的忙碌，定然就是为了许沐白后天的生日了，至于她是怎么知道日期的，天落毫不怀疑天寂有这方面的能力，只要她想，许沐白的家世估计早被她翻个底朝天了…

天寂还真是想借这次吃饭再近距离观察一下许沐白，看看到底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当然不能草率，但也不能太昂贵，要不然以男生的性子，绝对会给自己退回来。陆樱溪乐滋滋地陪天落说话，偶尔跟傅帛寒插科打诨，许沐白开始还跟大家聊的兴起，渐渐就往透明人的方向发展，话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微笑着看他们天南地北的胡扯，只不过每每落到天寂身上，那目光就变得悠远，略带了粘滞，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发明显。傅帛寒表明上最为活跃，暗地里小心翼翼地观察许沐白和天寂的一举一动，觉得这俩人真是别扭极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但一席饭竟然也能吃的极为和谐，宾主尽欢，由此可见这五个人可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回宿舍，天落拉过天寂问礼物的事，天寂倒也不惊讶天落是怎么知道的，随口甩了两个字：“手表。”抬腿就要走。

天落一把拉住她，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送手表啊？不是说送礼物不宜送手表么？”

“狗屁不宜啊，那是不宜送钟。”天寂大咧咧，浑不在意自己不雅的用词，“你没听吃饭的时候小溪说么？”

“说什么？”天落彻底懵了，这送手表跟陆樱溪说了什么有几毛钱关系啊…

“你家小溪说每天早晨许沐白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呐，几点了’，明显他是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呗。”

天落这边是完全跟不上思维的节奏，一方面，陆樱溪极可能就是聊天的时候随口说到了，她怎么可能记得每一句话；另一方面——陆樱溪他，什么时候成了——我家，的？心里想着，嘴里便不自觉这么嘟囔了出来。

看着一脸茫然神情呆滞（这个词是天寂自己加上的）的女娃娃，天寂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这女人真真是无可救药了。摸摸她的头，怜爱又悲哀地说：“姑娘，你桃花开了…”

这天，天寂约了许沐白在‘乐缘’见面，俩人对坐的时候，一时谁也没开口，许沐白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她，天寂觉得在那样的目光下，自己无所遁形，而今秘密浑无用,一路琼瑶足迹多，她心里叹了一声，掏出包里精心包装的盒子放在桌子上推过去，开口打破沉寂：“许沐白，生日快乐。”

男生的目光落到面前小巧精致的盒子上，心里一动，包装纸是黑白交错的底色，上面氤氲了或深或浅的墨色，如远山含黛如静水流深，无任何华丽的色彩，极简约，却合了自己的性子，想来女孩是用心颇多。眼光不经意瞟到盒子右下角，大惊不已心跳加速，小小的角落处，用浅墨色画笔勾勒了一枝——桐花！

虽画的极为简单，自己最为喜欢的花他仍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依稀忆起了那个酒醉的晚上，依稀记得对着女孩瘦削明媚的笑脸他缓缓念出杨万里的诗，依稀记得自己口齿不清的告诉身边静默的女生最喜欢的是桐花…

原来，她都记得，并且，一直用心记到了现在…

天寂看着他神情几度变幻，知道自己的用心还是蛮有成效的，心里窃喜不已，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所求的，那一定就是眼前这白衣少年灿烂如锦的微笑，刚想开口说什么，男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了，那一瞬，天寂甚至看到了他脸上的不可置信和悲喜交加。

男生站起身，走到远处接电话，天寂看不到他的神色，突然有些不安，看着男生走过来的身影，天寂的心不由地揪在了一起，总觉得男生要说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她打定主意真若如此，她就一定阻止他说下去。

男生缓缓走到她面前，神色莫名，语气却是平缓的：“程歌叫我去开会，班干部要商量一些事，比较着急。”

天寂的心紧了又松，长长吐了一口气，扬起脸颜如舜花：“那你先去吧，我们回头再约。”

看着男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盯着桌上丝毫未动的礼物，天寂缩回沙发里，她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下沉下沉，如坠深岭如堕寒渊。刚才许沐白打电话的时候，她看见程歌和几个男生说笑着走进了对面的网吧，显然是几个人约好去打游戏开黑的。竟然说程歌叫他去开会…许沐白啊许沐白，你可真会编…

手机响了半天，她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键，天落明显按捺着焦急的语气——

“天寂，你在哪，赶紧回来。许沐白前女友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