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挑琴伤情
四、挑琴伤情

“芷儿是如此说的么?唉,也是我这个做大姐的忽视了她的感受了!”林黛薇想了一想,对林黛蔚言道:“你去也好,让小芷儿高兴高兴。但是,蔚儿你要多带几个侍从、婆子,一定要坐了桥去,而且万万不可让旁人看了你的容颜,又无端惹出是非来。”

“蔚儿明白,等出了园子我便戴了纱帽儿好了。”林黛蔚答道:“那我去去即回。”

一听二姐要去位于集市中的“绮梦居”,早已闷坏了林黛芙去扯了她的衣袖:“二姐,带我同去接五妹好不好嘛?”

“你还敢出门?若不是你与人在西湖边上争吵打闹,大姐何至于被你连累得连梅园也不出了?”林黛蔚轻轻地打落了三妹的手,说道:“你呀,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大姐的身边,你一个月的禁足时间还没过呢。”

“这禁足令还不是你下的?”林黛芙委曲极了,“我不再闯祸还不成吗?再过几天可是我的生日了,我想去给自已个礼物也不成么?”

“不成,没得商量!你在这儿陪着大姐和萱妹妹。”

见二姐毫不让步,林黛芙难过的眼泪快要掉了下来:“二姐,你为什么老是要和我过不去?”

林黛薇见状,忙说:“三妹,今日春光明媚,我心欢喜,想弹会子琴,你能帮着大姐去把我伏羲琴抱来么?”

能为大姐做些事情,也是林黛芙之所盼,便点头道:“好,芙儿这就去拿。”

她一离开,林黛蔚这才脱身朝着重重梅林外的园门口而去。

少时,林黛芙便将林默琰遗留下来的伏羲琴琴抱来,置于梅树下的琴案之上。

“大姐,要不要去点一炉香来?”

“梅花香自清雅,焚香反倒污了花魂儿。这样便好了。三妹,你且坐于四妹的身畔,待大姐将爹爹生平最爱的曲儿弹于你们听可好?”

指尖明明如行云流水,琴弦上却尽是曲曲伤怀。

不到一年的时间,父母双亡,成了孤女的姐妹们失去了依靠,匆忙地离了自幼儿生长的卡瓦格博峰,初到了这个虽是故乡,却实是陌生的所在,真不知该如何安排的才好啊?

似这般乍暖还寒时节,眼前的妹妹们不懂事的不懂事,天真的天真,生病的生病,茫茫然无所顾,意惶惶怕离殇。

自到杭城之后,南宫伯父自是处处照拂,想得极为周到,凡梅园的一切所需之物都皆是由杭城的商号送来,月月给姐妹们花销的散碎银子也不为少数,林家的从梅里带来的银票倒用不上了。

可越是这样,自已越是不安啊,爹爹在世时有次开玩笑说过:“受人恩惠太多了,到了无法偿还之时,只能去一生去还了。”

一生?自已的这一生将归于南宫家的!

正如有自已第一次婉言谢绝南宫伯父亲自送来的物件之时,他有不悦地说:“薇儿,你太见外了!莫说我与你父亲是好友,就冲着你将来是我南宫家的长媳的份上,照顾你们姐妹五个也是我份内之事!我南宫谨儿媳妇还要用娘家的银子过活?传了出去,我南宫世家的颜面何存?”

可是,要与自已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到杭城半年有余了,他没有出现过!

听说他是在北方打理生意还来不及归家。

究竟是还来不及还是另有想法?这才迟迟地不露面?

这门婚事是小时候定下的,十多年过去了,他的音容笑貌自已都已模糊了,他还能记得多少?

如今,与他其实是全然陌生的两个人了啊!

他,能象爹爹对待娘亲一般对待自已么?

爹爹与娘亲之间的恩爱情重举世无双,自己岂敢奢望也得此一心人。但若是皑然哥哥只是为了婚约而勉强娶了自已,那么,今后漫长的人生,夫妻之间,怕是要“相敬如冰”了。

何况,从小在雪山过惯了自由自在日子的自已,嫁到了规矩大得很的南宫家又是如何的自处?

只不过是去花姐姐的“绮梦居”听了一回琴,南宫伯父就让人带了话来,说什么:“‘绮梦居’虽说是闺阁小姐们学琴的雅致之地,但地处闹市,难免人多嘴杂,鱼龙混杂,南宫家的未来长媳非一般闺阁千金可比得的。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至于前些日子芙儿在西湖边与人争吵打架之事,非是自已护短,起因原是那轻浮少年的错,三妹最多不过是急燥了些,按不住性子罢了。

可偏生南宫伯父又传来了话:“默琰贤弟既然把你们姐妹五个托付给了我,我自然要为她们觅得好人家,不可以让人说了闲话。芙儿也不小了,性子得改改,多学点女红针线,舞刀弄剑的实在不是女孩子所为。”

林黛芙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当场就发了火:“爹爹与娘亲在世的时候都没有强迫过我学什么女红针线,南宫伯伯凭什么来管我?说什么江南风景如画,人人知书达礼?依着我看,根本就比不上我们卡瓦格博峰的白雪皑皑,山花烂漫!就连这里的人,也爱管闲事,说三道四的,哪有梅里的阿爸、阿妈们的慈善?哪有茶马道边大哥大嫂们的宽厚待人?大姐,我看这个杭城呆不得!我才不嫁这里的轻狂男子呢,我要回梅里,我要回家!”

家?这里就是我们的故乡啊!

可为什么这个家,这个故乡让人更觉得无所适从,前途茫茫啊?

林黛薇心中万般烦恼无处打发,不觉心如乱麻,指尖乱了章法。

弦琴乱弄时,曲已不成调,竟把一曲林默琰所谱好好的春意盎然之“落英曲”挑出了愁肠百结符。

林黛芙虽说不喜欢什么写诗作画,更不在弄琴谱曲上用过心,但打小耳闻得多了,多少也能听得懂一些,此时听得琴声已乱,又见大姐似是双眸含泪,心中一慌,便扑了上去:“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别弹了,弦都快断了。”

抓过了林黛薇的手,却见指尖之是已渗出了点点血来,更是害怕:“大姐,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们说,为什么一定要自苦啊?”

林黛薇意乱乱地尚未说话,却听边上有人长叹了一声。

“梅花香自苦寒来,薇儿,你何必这般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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