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禅没想出现的，可温岚烟受伤了。

他已经时日无多，强行将精魄附在菱簪里，他现在连维持身形都很困难。

他本来只想静静地陪着她而已，总有一天她会嫁人生子，哪怕忘不了他也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失去只需要一瞬。

岚烟是对的，没有人能猜到结局，他们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要再错过一次。

“你在呢。”这句话不像是爱人阔别二十年的重逢之语，而是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枕畔之言。

温岚烟没有太大意外，这个味道轻轻柔柔地将自己包裹，像以往每一个美梦一样，而彼时她只以为是梦而已，刚才再次闻道，她就猜出了几分。

他将自己的精魄融入泣血珠，若岑姑娘也瞒了自己，想来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他到底在那时预知了什么后果，做了多少安排呢。

云落将明目香脂交给菀儿，聪明的丫头马上会意，给温岚烟抹上。

她看见了，想了二十年，她终于又看见了。那团蓝色的雾影努力地凝聚着身形，但也只能露出模糊的轮廓，但仅仅一个轮廓就足以颠倒众生了，他已经颠倒了她的生命。

“原来她没有骗我。”碧沁落了泪，香思集的上空开始下雨。

云落一步步走到公主面前：“你后悔了吗？”

碧沁的双眼突然盛满了惶恐。

后悔，以前那位调香师也说过，那时自己怎么答的呢，她说绝不。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懂，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曾经自以为是的是与非，对与错。

世上所有一切都会变，唯一不变的只有这个真理。

“你怎么……”碧沁看着云落。

“倾云城整整二十年的海神之歌和六月艳阳雨……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说你一定会后悔了。你爱他！”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龙女一连说了三次，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她堂堂东海公主，从小被宠着惯着，加上过人的天赋，更是眼高于顶，怕是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更不懂得怎么付出。

母亲看透了一切，却不点破，不过要她尝尽后悔的苦痛。

“不过，你不知道的是，你自私，你更爱你自己。”

云落步步紧逼，垂首看着狼狈的公主，一字一句砸进她的心里。

“爱和时间长短无关。岚烟可以给墨禅的你给不了。

你的爱，只有占有和掠夺。

你伤心，不过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待你没有二心的人离开了你而已，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当年，是你自己赶走了他。”

爱情不是束缚，那些满嘴情爱却不懂付出的人，和那些有过付出却斤斤计较的人，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地为自己的爱讨伐和不平。

“公主。”温润的男声打破了满屋的沉寂。

“你恨我吗？”碧沁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眼前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人影，可他的样子已经刻在自己的心里，闭着眼睛都可以描绘出来，“你一定恨我吧。”

“我……”

“我知道的。是我拆散了你们，害了你。如果我说，这次我只是想见见你，当面跟你道个歉，不是真的想伤害温岚烟，你肯定也不会信的吧。”

碧沁的肩膀轻轻抖动，隐忍的啜泣渐渐变成放声大哭。

风变大了，外面的细雨转眼变成了滂沱大雨。

“我信。”温岚烟和墨禅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