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安宁的病房
第十八章:不安宁的病房

云锦生着病,严子爵也受着伤,大家都是一副残损的模样。外面一直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严家陆家的家长长辈们又都不在,只能康家周家的站出来了。

周念安的父母是盛势而来的,只一个露面就打发了那些记者,吩咐下去,任何不利于几个家族,尤其是周家的报道都不得出现。他们先去看了周念安,周念安伤势不重,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二人就转移阵地,来到了严子爵的病房。

云锦有礼貌地叫,“伯父伯母好。”

周父微笑点头,周母面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有些不悦。周母走到严子爵的床旁,微笑着问,“子爵啊,谢谢你帮我我们家念安。”但旋即她就话锋一转,“可是你怎么能一个人都不带去呢?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冲动好。”

周母看了一眼云锦,对着严子爵说道,“我们几家人的关系一直这么好,我也希望一直可以这么好下去。你说是不是?”

严子爵没有答话。周父插嘴道,“好了,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孩子还在病床上呢。”他看着严子爵,认真的说,“子爵,你好好养伤。”

周母也笑道,“好,你好好养伤。”她转过身对云锦说,“小锦,你来北平这么久,咱们还没有单独谈过话呢,你过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云锦哪里敢说不好,只得应道,“好。”

周母拉着云锦的手就出了病房。周母手掌冰凉,云锦手掌滚烫,触在一起,云锦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小锦,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周母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你没有从小在北平长大,我们周家也接受了,我们也没有要求你有什么名媛风范了,但是呢,你要洁身自爱。咱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要给家族抹黑。”

云锦听得脸都红了,她本来就发着烧,脸就更红了。她只觉得胸腔内血气翻涌,两眼一抹黑,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在家接到消息的康昭匆忙赶来医院,一来就看到了周母和云锦在外边儿说话。云锦的面色那时就不太好,很虚弱的样子。

原本他想,周伯母要和这个未来的名义儿媳妇儿说说心里话什么的,他这个外人在一旁站着也不太好,没多想,只等他们说完了,安慰安慰云锦,只是越听越不对。

还没细想呢,云锦一下子就倒了,直挺挺的。康昭急了,走上前去,一把就抱起云锦。

“伯母,我全都看到了。我也听到了。”康昭冷冷地说,“云锦是不会和念安哥结婚的。她喜欢的是我。她和大哥也没有关系。我才是她男朋友。”

“我敬你是长辈,今天什么都不想和你说。”说完,他就抱起云锦走了。

周母在原地哑口无言。这孩子是要造反么?

康昭不知道,那时候康家已经开始慢慢败落,腐朽,就靠着康老爷子一个人硬撑着繁华的表子。康老爷子怎么撑着呢,还不是靠着和这几家的关系。

康昭今日惹怒了周母,好似当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祸根已经埋下来了。后来康昭问过自己,如果再重来一次,自己还会那么冒冒失失地为了云锦这样做么,为了云锦不惜得罪周母么,知道结果的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做出选择。

毕竟那是唯一在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时光里,一个真心爱过的人啊。

云锦被康昭放到严子爵旁边的病床上,晕倒后的小人儿皱着眉,全身上下散发着不悦的气息。云锦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海里航行,波浪滔天,胃中上上下下翻涌,奄奄一息。忽然看见遥远的海岸有光,船越行越近,云锦看清了,那束光的名字叫严子爵。

他站在那里,就像光,像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模样。

然后云锦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慌,有些害怕,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拼命地喊,试图想起康昭的名字,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啊——”她尖叫一声,堕入海底,无边无尽的黑暗。然后她醒了,看见了床边守护着她的康昭。她的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仿佛历经了一场劫难。可她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恐慌。

她一把扑到康昭怀里,说,“康昭,我好害怕。”

康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背,小声安慰道,“小锦,不要怕,那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都不要相信。”

云锦的眼里有了泪水,康昭看不到,她在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什么我的梦里会出现严子爵,为什么在我的梦里他是希望之源。

不应该啊,我喜欢的人是抱着我的这个人啊,是康昭啊。

那厢严子爵一直都是清醒的,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在病人面前秀恩爱?”

云锦红了红脸,离开康昭的怀抱。康昭笑一声,说道,”怎么,大哥你嫉妒了?”

严子爵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说道,“多新鲜啊,我嫉妒过谁啊,陆云锦这种货色我见多了,完全提不起兴趣。”

康昭笑。

严子爵这才问道,“对了,小丫头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要是被陆老爷子知道了,那还不得好好骂你一顿。”

康昭心直口快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云锦拉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云锦笑道,“我听说你爷爷爸妈都去了国外,你又没请佣人,我呢,也是一个人,我想我们两个可以做个伴儿。”

“做伴?”严子爵不说话了。

“你还不欢迎我家小锦么?大哥,虽然你对我家小锦现在没意思,但是呢,还是得跟你交代一下,别做出什么越格的事儿。我可是你兄弟不是?”康昭说道。

云锦想了想,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马上搬走,反正,闲话总会有。”

“搬走?不用搬走。我正愁没人做饭吃呢,外边儿的酒店厨师做饭太难吃了。陆云锦你以后要是没事儿做,开个餐馆,我保证你客似云来。”严子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作祟,迅速地错开了云锦搬走这个话题。

也许,在他心里,还是想要一个人陪着吧。哪怕这个人不是他爱的,但是抱在怀里还是有温度的,至少比空床孤枕好吧。

就这样聊着,康昭干脆跟学校里请了假,照顾他们两个人。至于周念安,自有一大堆人照顾,也不用他们去关心。

慕婉清来过一次,坐在严子爵的床边,垂泪,“严少,都是我不好,才害得你和念安伤成这个样子,等你们都好了,我一定得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她怕严子爵不同意,说道,“还有小锦,她也辛苦了,我一起请。”

云锦自然以为严子爵是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不想到他居然破天荒地说了,“你请客?好啊,叫上周念安和陆云锦,我们一起。再加一个康昭怎么样?”

慕婉清没想过严子爵会答应,又找不到台阶下,只得说,“好啊,加上康昭一起。”

严子爵皮笑肉不笑,说道,“那就辛苦你咯。我要睡了,你先回去吧。”

慕婉清讪讪回去,明明达到了请严子爵的目的,怎么心里就这么不舒服呢。

康昭笑,“大哥,你太坏了。你又准备怎么宰人家?”

严子爵从容淡定地说,“宰什么宰,她主动送上门的我干嘛不要。”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想看看,周念安是不是真的鬼迷了心窍,这个人,虽然长得像她,可是除了那张脸,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她。他疯了才会为这个女人打架。”

云锦和康昭都没有再说话。

云锦的感冒三四天的样子就好了。她毕竟是勤勉的学生,天天在病房里看书做题,顺带着拉着康昭一起。

“严子爵,你也快高考了,你不怕么,为什么不练题?”

“我考得好,或者不好,我的家人也不在乎。那我有什么好在乎的?”严子爵那时也可以动弹了,卧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美剧,淡淡地回了句云锦。

“看书多无聊。不如我就在这里教你弹钢琴吧。”严子爵突发奇想。

云锦拒绝了,“我不想参加那个什么比赛了,反正康昭的目的应该也达到了,我不想遇见我不想遇见的人。”

严子爵被堵了回来,但是他严子爵是谁啊,他愿意做的事谁都挡不住。马上就一个电话,叫人把钢琴搬到了病房。

严子爵被康昭扶着下了床,坐在钢琴旁边,竟然有些迷醉地笑了,“我的钢琴还是妈妈教的呢。小时候,每天下午都可以和妈妈在一起两个小时,我不知道有多认真。”

他抚摸着钢琴,像是抚摸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的手指洁白修长,触到琴键上,正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这首被称为最难的钢琴曲,在他的指尖流淌,随意自在,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云锦听得心潮澎湃,弹钢琴的男生有一种非常难言的独特魅力。

弹钢琴的严子爵闭上了那双嚣张,狂傲,常常闪烁着讽刺之光的眼睛,整个人非常宁静。云锦看着他,窗外有阳光照进来,他的四周有光,和梦境里一样。

云锦的心突突地跳,心头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嗯,好像,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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