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十三棍僧救唐王
第九十七章 十三棍僧救唐王

第二日天未亮,便卸去钗环首饰,和嫂嫂打扮成普通民妇,嫂嫂特意担了担子,里面装了一箩筐蜜梨,曾着大家伙儿都睡着,悄悄走到了洛阳城门,“嘿,箩筐里是什么?”守门的小将拉住嫂嫂挑的箩筐问道,嫂嫂放下箩筐,掀起蓝白画布道“官爷您看,这是昨晚上刚摘的梨,这不,趁新鲜,赶早儿去卖个好价钱啊?”她拿出一个梨递给小将道“您尝尝,甜不甜?”小将接过梨,弯起嘴角道“走吧走吧。” 刚走两步,那小将又在身后道“哎,等等!”他走到我旁边,上下打量一番,指着我“你是……” 嫂嫂按下他的手道“她是我妹子,胆儿小,官爷您别吓着她。” 小将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我道“小妹妹,这模样来卖梨可不是亏了?大哥跟你说啊,进了这城门,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来找大哥!” 笑着谢过他,便和嫂嫂进了城,“哈哈哈哈哈哈哈……”,进了城便笑了起来,嫂嫂疑问道“笑什么?那么开心?” “真看不出来,嫂嫂演戏那么投入……” “嗨,这算什么,我当初和我爹在长安做生意,这些个小兵小将的,好打发着呢。” “没想到这小将这么容易就信了。” “小妹,你看这小将还挺怜香惜玉的,可不是小妹你呀,貌若天仙呐。” 被嫂嫂说的低着头也不敢抬,现在天还未亮,街上还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是快到盛夏,温度也热的慌,先找了个地儿放下担子,嫂嫂敲了敲肩膀道“那么长时间没挑过担子了,乍一挑,还真不适应。”听了嫂嫂的,我过去,试了试担子,果真自己挑不起来,嫂嫂笑了笑,挑起担子道“走吧,去找找粮草囤积在哪儿。”

四处走着,我试图想要从这洛阳寻找到小时候的丝毫相似之处,这儿是长孙府的位置……“哥哥,哥哥,观音婢害怕。” “无垢别怕,有哥哥在。” “大哥为什么赶我们出来?” “因为爹不在了……” “哥哥……” “无垢,哥哥不会让无垢受委屈的。” “这是你世民哥哥,来,见过世民哥哥。” “观音婢见过世民哥哥。” ……“嫂嫂,等等。” 嫂嫂停下,放下担子,随我抬头看了看,当初的长孙府的门匾也早已被卸下,换成了张府,只是不知如今是何人住着我当初的屋子,“当初,我和哥哥就是在这里被大哥赶出家门。” “无忌都跟我说了。幸亏遇见了世民啊。” “物是人非了……咱们走吧。” 找了以往藏粮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军粮,说的没错,王世充果然老奸巨猾。

“梨……?”衣衫褴褛的老头,灰白的头发被青灰色的头巾缠着,花白的胡子却遮不住他因缺水而泛白的嘴唇,嫂嫂拿起一个梨递给他道“大爷,您尝尝,早上刚摘的,可甜了。” 那大爷犹豫地没敢接,我见他憔悴地很,便把梨往他手中一递道“大爷,您解解渴,不收您钱的。” 大爷又是一阵犹豫接过梨吃着,“大爷,梨甜吗?” “嗯……”大爷看了看我,忽然老泪纵横“我闺女啊,要是还活着,该跟姑娘一般大……” 看了看嫂嫂,嫂嫂拉着大爷道“大爷,您闺女吉人天相,没事的?” 我疑问道“她是得了什么病?没钱治病?” 大爷抹了抹泪道“她没得病,半年前她被郑王的侄子抓去了,至今还不知道生死啊,可怜我孤身一个糟老头子,可如何是好啊……”他顿了顿,又想说“对了,姑娘,我劝你啊,还是别在这儿卖梨了,王仁……”

正说着,只听见一个要饭的小孩子说道“这儿有梨……”紧接着,一下来了五六个孩子,都是饿急了模样,嫂嫂和我看着心疼极了,让孩子们都来拿,一时间,担子前挤满了人,“让开让开!”几个兵推开了孩子们,留出两人宽的通道,只见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在眼前晃着,马上的人一身黑色的衣衫,头发只留一侧很是怪异,脸上还有条斜着的刀疤,神色一瞧就是阴森,几个小孩子忙拾起自己的碗撒腿就跑,他低头瞧了瞧我们,对嫂嫂道“你们是外地的吧?不知道这洛阳的规矩。黑风,告诉她们。”上前一个小将道“洛阳是个好地方,自然百姓安居乐业,这安居乐业啊,靠什么?靠的是咱们郑王的保护,这保护靠的……” “你小子他妈怎么那么啰嗦?”马上男子踹了一脚小将,小将忙直奔主题道“想要安安稳稳做生意就得把银子交给我们主人。” 从小要饭的口中知道,马上这位就是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嫂嫂怕惹麻烦,便问道“官爷,您看,我们初来乍到的,不知道这个规矩,这就给您。” 嫂嫂摸了摸腰,一惊慌,低声问我“小妹,带银子了没有?”心下一惊,“呀,我出门向来是鸳儿带的。” 想了想,把头上的翠玉金簪拿下来递给嫂嫂,小将嘲讽一声道“怎么,就一根簪子就想打发我们主人?”王仁则拿过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我又拿下耳坠,戒指递给嫂嫂,王仁则大笑道“罢了,走吧。”嫂嫂挑起担子,拉着我就要走。

“慢着。”他将马儿一转横在我们面前,“你走,她得留下。” 方才的大爷忽然抱住马腿道“王仁则!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女儿,姑娘,你快走,王仁则他是个畜生啊!你还我女儿!” 王仁则一拉马僵,马儿前蹄便抬了起来,眼看马蹄要落到大爷身上,我忙转身挡住,许久不见马蹄落下,回头只见王仁则驭马儿停下,马蹄落到一侧,他又是大笑着“我王仁则向来怜香惜玉,我怎么能让马蹄落在姑娘身上呢?” 大爷推着我的手臂道“姑娘,你快走,我闺女就是这样被他带走的,姑娘,快走吧。” 小将一把拉起大爷,对他拳打脚踢,我看了看王仁则,他也没有加以阻拦,“住手!”朝着王仁则喊了一声,他朝着小将一抬手,小将就停了手,王仁则道“看看,这多有觉悟啊……放了那老头儿,姑娘,可愿意随我回去?” 嫂嫂一愣急道“无垢!不行!世…你二哥他会……哎!”嫂嫂拍了拍他的马道“她是我妹子,我跟你走,放她回去。” 王仁则一把把我拉上马,朝马下的嫂嫂道“哎,别介,我王仁则可是一心一意啊……我一定好生待姑娘。” 说着,他把翠玉金簪插回我挽起的头发,嫂嫂的手摸向腰间的匕首,我怕她冲动,急道“嫂嫂!家里的事还要你多操心……”她定了定神,忙丢下担子朝城外跑去。

心想,二哥,对不起,又让你操心了,我总想替你分担些什么,可总是让他不放心,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素来听闻王仁则喜爱美色,想来,那大爷的女儿许被祸害亡命了,我已做了必死的准备,若是他不知我是秦王妃,后果不堪设想,但至少,我一人咬舌自尽便也罢了,若是被他发现我的身份成了他的人质,那才是不堪设想的后果。到了郑王宫,王仁则指着王宫门匾道“美人儿,到了,该下马了。”下了马,正遇到王世充,“仁则啊,怎么又抢人家闺女?” “叔父,这姑娘啊,是自愿来的。” 王世充眯起眼睛,打量我一番,忽然一把拽过我,“说!你是谁派来的?” 王仁则一脸疑惑道“叔,叔父,您怎么了?她是城里卖梨的。” 王世充皱起眉道“仁则你看,她虽是身着粗布,但这气质又怎像卖梨女?分明是个细作!” 王仁则摸了摸额头“叔父,那侄儿在关她两日看看。”

王仁则并没有把我关起来,而是让下人打理了一间空房,来送饭的嬷嬷我认得,是儿时住在洛阳长孙府时的乳母,她放下饭菜,我犹豫一阵,轻唤了声“叶嬷嬷。”她怔了怔,拉住我的手“小姐!”之后忙用袖子擦泪。她来不及说别的,“小姐,这王仁则荒唐啊,小姐,嬷嬷一定得救你出去。” “嬷嬷,王仁则功夫上层,怕是这里戒备森严,凭你一人之力,是出不去的。” “小姐是嬷嬷喂养大的,如今小姐有难,嬷嬷就孤身一人,拼了这条老命也无妨。”她说完拿起食盒,拉起我便要出去,“嬷嬷,太危险了,不能让您白白为我搭上性命啊。” 正说着,腰间的玉佩掉到了地上,正要去捡,只见一双黑色的马靴停在面前,嬷嬷拉住王仁则的衣摆“将军,她是我原先的小姐,求求将军放她回去。” 他一脚踹开嬷嬷,我忙去扶嬷嬷,竟忘记了地上的玉佩,王仁则捡起玉佩,“李?” 王仁则看了我一眼,“还给我。” 他不理会我转身跑走了,“小姐,那玉佩……” 无奈而又惊慌地跪坐在地上“是李家的玉佩……” “啊,什么……那……” 表面上的平静掩盖不住我心里的惊恐,怎么办怎么办,我是那样害怕,王世充这个老谋深算的阴险之徒,倘若他从玉佩看出什么端倪,我想我必然会成为人质。

让嬷嬷先走,我一个人坐到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这一趟,我来错了吗?承乾,青雀,你们都还好吗?那一会儿,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二哥,承乾,青雀,哥哥……他们,一切都好吧……

不到一个时辰,一群兵便要绑我去见郑王王世充,“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挣开他们,只听见王仁则道“放开她,让她自己过去。”随他们来到正殿,只见王世充背对殿门,王仁则也进了殿,关上殿门,还未回过神,一只粗糙而又厚实的手掐住我的脖子,双手忙拉着他却毫无用处,王世充掐着我,我只感到脚慢慢离地,眼前满是双重的影子,呼吸都成了最困难的事情,“说!你和大唐是什么关系!” 我已经没有回答他的话的力气,他才松开手,瘫软的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要窒息,就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我说,没有关系你信吗……” 他蹲下捏着我的下巴狠狠一甩道“别耍什么花招!快说!” 我冷笑一声,从靴子一侧抽出准备好的匕首朝王世充刺去,虽然他早有防备,但并不曾防护,他的手臂比我刺伤,随后他转身一掌我便横撞到大殿的雕花红木柱子上,背后的生疼以及一口献血猛烈地吐出,便没有了知觉。

那个梦好长,我梦见我死了,没有人伤心,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去了,一眨眼,我又活了,王世充拿我去做人质,二哥他居然退兵了,然后,王世充举兵进攻长安,我成了千古罪人,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说伤及筋骨,唐军人质,红颜祸水,明明听见了,我却睁不开眼,直到一盆冷水泼下,我才被惊醒,好在那是个梦,我宁可我安安静静地死,王仁则站在面前,他蹲下,手指挑起我的下巴道“美人儿,你乖乖告诉本将军,你是谁派来的?是不是李世民那小儿?” 我看了他一眼,别过头不理他,他移了一步到另一侧,“只要你说出来,本将军不会伤害你的。” 再次别过头,王仁则愤愤站起来,抽出皮鞭朝地上一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不理他,他的皮鞭便朝我挥来,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疼,袖子上的衣衫也被抽开,手臂上顿时一条条红痕,他停了手问道“想好了没有?说还是不说?你这细皮嫩肉的,本将军可是心疼地很呢。” 冷哼一声,他被恼火了,皮鞭更是乱挥,一层一层的衣衫被抽起,米黄色的衣服也被染上了血色,王仁则边抽边说道“你看看李世民他会不会来救你!” 也不知道皮鞭穿过空气,刺破皮肤的声响持续了多久才渐渐停息……

【另一方,“殿下,王妃在郑王宫凶多吉少,末将主张冒险救出王妃。”秦琼急道,李世民冷目看了眼他,愤愤砸下茶杯,“秦将军,此事要从长计议,并不能因为是王妃被捉去就破坏作战常理。”长孙无忌看了看李世民,不禁被他这样的神色惊的一颤,又看了看秦琼,明白了什么,“秦将军可要三思而后行,王妃是我妹妹,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让唐军陷入险境啊!” 杜兴急得直打自己“都是我,我不该让她抛头露面的,早知道那王仁则如此阴险,我就不该……” “兴儿!”他瞪了眼杜兴,生怕李世民生气,便也不再说。徐世積盯着李世民和秦琼好一阵子,本想说这二人将有牢狱之灾,尉迟敬德打断道“这个王世充,连大唐王妃都敢掳走,太不把元帅放眼里了,明日我就与他们较量较量!” 之后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杜兴三人一言一语地讲着,李世民和秦琼再也不开口,都低头沉沉思考着……】

不知晕过去多少次,一盆盆冷盐水把我泼醒,摸了摸湿的滴水的头发,将自己抱的更紧,二哥,你在哪里,想着他的容貌,渐渐没了力气,连最后被泼了多少盆冷水也感觉不到……“王妃……醒醒,王妃……”听到有人在喊我,是秦大哥的声音,强迫自己挣开双眼,果然是秦大哥,有气无力地说道“秦大哥…你怎么来了……” 秦大哥看了看一地的水,伸手要抱我起来,满是鞭痕的手臂被他碰到,不由得惊呼一声,他忙拉起我的袖子,一道道鞭痕显露出来,我便支不起眼睛,只觉得他抱着我出了那个屋子,阵阵冷风吹着湿透的衣衫,瑟瑟发抖,随后我又被放到假山旁,一阵兵戎相向的声响,紧接着,连一抹月色也不再,反而阴暗潮湿,就好像在地底下,满是湿气,身上的伤痛依旧,又是被冷水泼醒。

“王仁则你这个混蛋,如此对待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醒来第一句话便是二哥的声音,这是怎么了?迷糊地睁开眼,居然在牢狱里,黑色的天,黑色的地,黑色的墙,黑色的一切,地上满是被踩黑的枯黄稻草,一个铁架子上放着点了火的炭盆,动了动手,才发现双手被高高的绑在头顶,“好黑啊……”吃力地脱口而出唯有这三个字,“你说什么?”王仁则走近我问道,挑起我的下巴,靠近耳畔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仁则,你别碰她!”二哥的声音,是二哥的声音,我转头看见了二哥和秦大哥都被关在牢狱里,“你们……”我是该高兴我又见到了二哥还是该悲伤他出现在牢狱,王仁则甩下手,朝二哥走去,慵懒问道“你们两个,谁是李世民?” “我是!你快放了他们俩。”秦大哥最先开口,二哥道“我是。”王仁则一甩皮鞭“你们别给我耍花招!哼,都是李世民是吧?那她是谁!”王仁则指着我,二哥道“拿一女子想要防卫郑王宫?” 秦大哥道“我们不认得她,何必要抓她来?” 王仁则一甩手,袖中的玉佩便挂到手上,“那……这玉佩,你们又怎么解释?还有?既然不认得她,又何必冒险进王宫救她?” 王仁则一连串的问题我都听糊涂了,许是满身是伤,我根本无力去思考,渐渐地,隐约可看见牢狱尽头有了一丝光亮,一夜过去了……

“将军!唐军在城下叫阵呢!” “来了多少人?” 王仁则放下二郎腿,揉了揉太阳穴,睡眼惺忪道“天亮了……” “来的人不多,只有两三千人。” 王仁则起身,把皮鞭甩到椅子上道“李世民,看看,你们军营想救你出去的不过这么点儿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转头对小兵吩咐道“上回孟海公说要投靠叔父,去告诉他,这回是他表现忠心的时候了。” “是。” 王仁则离开了牢狱……

牢卫把我们绑过头顶的手放下,带到了牢狱里面,三个人关在一个牢里,我早已没了力气,也不知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直被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手臂紧紧抱着,我不敢动,因为浑身的鞭痕疼痛,半昏迷半清醒之中,听到有人谈论黑白女将,太医,退兵……慢慢醒了,睁开眼便看见二哥疲惫的目光,“二哥……” “你醒了?伤,还疼吗?” 虽然疼,但却摇了摇头,一回神,“你怎么被……” “你嫂嫂回去就自责,我又怎能放心你?” “我不值得你这样……” 别过头去,心里满是后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秦大哥呢?” 二哥顿了顿,道“方才换班的时候,让他从地道先逃了。” “那你……” “王仁则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地道?” “百姓都来参与,地道挖好了,直通郑王宫。” “你不回去,谁来主战?” “这都不是你操心的事。” 二哥的语气是那样的责备,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抱着我,我依偎着他,却只是沉默着……

那日以后,王仁则便不来牢狱,连秦大哥不在牢狱他也不知道,王宫里的太医来牢狱给我抓药,每日好茶好饭地送着,牢狱外仿佛有布谷鸟的叫声,这时候,怎么会有布谷?倒像是暗号,二哥轻砸了砸墙,问我道“伤可好些了?能走吗?” 忍着浑身鞭痕的疼痛,扶着墙站起,能走却是伤疼难忍,二哥他扶住我,又扶我坐下,俯身小声道“待会儿我抱着你,你抱紧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看了看牢狱外面,虽是不明白,却点头示意他。

“快装晕。”他对我说道,便躺到稻草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他,“牢头,快来!快来!有人中暑晕过去了。”二哥拍着木质牢门朝牢头喊着,牢头过来,现在门口不耐烦问道“怎么了?不就是中暑热晕了吗?扇扇风就好了。” “她可是你们将军让你们看管好的,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将军……” “得了得了,我来看看。” 牢头开了门,走进来,蹲下疑惑道“喂,醒醒!醒醒!” 只见二哥转身扣住他“钥匙在哪儿?” 牢头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哆哆嗦嗦地说道“在在在在……腰上别着。” 二哥扯下钥匙,“外头多少人?” “就就就三个……” “说实话!” “大牢外还有两个……” “你要是有半句假话……” “小的说的都是真话,没没没半句敢骗大爷,您您放小的一条生路……” 二哥在他脖子后面一掌,他便晕了过去,扶起我正要走,却无力站起,他横抱起我,拿起牢头身后别的护刀便朝牢外走去,三个牢卫很好打发,二哥只用剑面就打的他们跪地求饶,顺利出了门之后,却没有看到牢头说的门外两个守门的,莫非他真欺骗了我们?

“接着!”抬头一看,只见秦大哥倒挂在大牢门顶,扔下二哥的兵器,二哥一手抱住我一拿过他的剑,这才看清大牢,门外雕刻着狴犴的头像,长约八百米的巷子,两侧的墙高约十米,高墙两侧左右均匀四扇木门,整条巷子如同一个宽大无顶的盒子,百米外是另一个紧闭的雕刻狴犴的大门,秦大哥飞身向下,到我们身旁,“放我下来吧。” 二哥没有说话,抬头看见两侧的高墙,忽然伸出一排上了弦的弓箭,“小心!”二哥和秦大哥纷纷抬头,只见从正前方的一个地面上飞起一个木栅栏,之后从地下跑出十三个和尚打扮的人朝我们跑来,“他们是少林的僧人,来救我们的。”秦大哥抬头看着一排弓箭对一旁的二哥说道,二哥没有回答,十三个僧人把我们围起来以保安全。

我看见僧人中有昙宗师父,就是当初预言二哥能济世安民,预言我履中居顺,贵不可言的师傅,王仁则站在高墙顶上,“放箭!”只听见放箭二字,便是弓箭刺破空气的飒飒声,二哥和秦大哥用手中兵器挡着弓箭,十三位师傅们便拿着木棍抵挡弓箭,不出半盏茶,弓箭手便退下了,高墙两侧的木门忽然打开,左右各冲出一队身着铠甲的将士,前面推着一个满是三十厘米长针的铁棍,铁棍的长度刚好是两高墙之间的宽度,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十三棍僧立刻站到我们前面,成立几排,几个尚且年轻的僧人紧张地看了看昙宗师父,我们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一回头,发现身后也是同样的阵仗朝我们过来,眼看着这满是铁钉,无处落脚的铁棍步步逼近,昙宗师父将手中少林独有的木棍抵在铁针棍前,剩下十二个僧人便六前六后的抵住铁针棍,将我们保护在中间,“殿下,低头!”昙宗师父大喊一声,我们纷纷弯下腰,只见铁针棍从头顶飞向了另一边,那一侧的将士一排一排被压倒,面前瞬间一片血肉模糊的尸身,这样九死一生的场面,我挣开二哥,怕他担心又紧握着他的手,他也一手拉住我,一手握着他的兵器,随时准备拼命,秦大哥现在一旁保护着我们。

前后的将士被打杂压下去,又突然出现一排铁盾,这盾牌很是特殊,成长方形状,齐一人身高,从上往下看,每个将士竟是一人手拿两个盾牌,一个朝上,一个朝前,顶上看不见将士的头盔而看见整齐平面的盾,盾牌的缝隙间忽然伸出明晃晃的刀,昙宗带领僧人们用僧棍横在前后盾牌之间,给我们留出一席之地,“殿下,将军,你们先站到盾牌顶上。”昙宗师父一脚又横在盾牌上道,二哥揽着我,一飞身到了盾牌上,秦大哥也踩在刀面上上来,顿时十三个僧人用棍子支着地面一跃而上,用少林独门功夫“千斤坠”压着盾牌,一行人在盾牌上慢慢下沉,不多时,盾牌下的将士便被压倒。(面对面的战争真写不好,只能一边看着少林寺传奇,十三棍僧救唐王这一段历史加以改编。)

其中六个僧人和秦大哥快速将身后剩余不多的将士打倒,只剩面朝出大牢正前方的若干将士,最前方的大门是紧闭的,将士们有些慌乱,拿着兵器的手也开始颤抖,我们一步步前进,他们一步步后退,昙宗师父向前一步道“冲出去!” 僧人们便执着少林棍把将士手中的兵器打落,秦大哥站在我们身旁,不时抬头或是左右观察以保护我们安全,二哥看着昙宗师父武功高强,但却不敌百人,“秦将军,去帮昙宗师父。” “殿下……” “这是军令!” “末将遵命!”

有了秦大哥的帮助,很快平定了他们,整条高墙巷子只剩我们和一群惨死的将士,满地的血,像延展的蛇身,踩在脚下,印在地面上血印,头一次看见那么多亡命之人,头一次看到什么叫做血流成河,不禁抓紧了二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握着我的手。

大门紧闭着,外面静的出奇,昙宗师父走在前面,每一步都那样地稳,步履从脚跟碾到脚掌踩着地面压实的声音,忽然昙宗师父停下,他闭上眼道“外面有很多人,大家别乱了阵仗,保护殿下和王妃为重。” “是,师父。”

棍僧们撞开了大门,只见两扇门直直向前倒去,落地的瞬间掀起一阵灰白的烟尘,前方果然满满一群人,王仁则骑着高头大马在中间,见到如此大的烟尘,他不禁拿袖子遮住口鼻,一行人直直站在门口,丝毫没有婉顺之意,听得马上王仁则道“上!”面前拿着小圆盾和长枪的士兵便冲了过来。僧人们也迎上去对抗,虽是功夫了得但也敌多我寡,二哥握着兵器拉我站到墙边,他便站到我前面杀敌。

我紧张地手指搅着衣摆,难怪二哥当初不让我跟来洛阳,是我太低估王世充也太高估自己了,我总想帮二哥些什么,却总是给他惹更多的麻烦,我应该怎样做才能帮他承担一些,我不想听他说,只要你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忙。不由得大叫一声,忙闭上眼睛,一支黑褐羽箭已到了我面前,睁眼见秦大哥正好抓住箭柄,又递给我一把刀,我紧握着刀靠墙站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直撞到我一旁的墙上,虽是惊慌,但仍故作镇定,不多时,身旁的死者已是不少,王仁则的奸诈向来公认,不过习武的他竟然没有武德,在大伙儿拼命的时候,他只在马上朝昙宗师父和二哥等人放箭,忽然觉得脚下有个躺了许久的士兵动了一下,我也低头去看,他摸着了一旁沾满血的刀,慢慢起来,朝二哥刺去,我也顾不得身上伤痛与对死亡的恐惧,拿着秦大哥给我的刀朝那士兵砍去,血溅起在我身上,脸上,直到他倒在二哥身后,二哥回过头见此一幕,不禁睁大了眼睛,又见前方王仁则举起弓箭,“小心!”丢下刀朝二哥扑去,听得羽箭飞过头顶直插在墙上,看到二哥没事,便欣慰的露出了笑颜,他忽然抱紧我连转两圈,起身才发现方才平坦的地上多了三支羽箭,好个王仁则,果真是无时无刻不想致人死地。

昙宗师父被一群士兵包围起来,只见一个年纪稍小的僧人蹲下来回转着木棍,不少士兵便被打伤了腿脚,七仰八歪地倒在地上嗷嗷大叫,昙宗师父只用一手便将他们叠成罗汉阵,一脚一步站在他们身上,于王仁则坐在马上正好等高,王仁则见状,丢下手中弓箭,猛力一踩马镫子便飞身向昙宗师父,他俩互击一掌,双双后退几步,昙宗师父向后回旋到木栅栏上站稳,王仁则则是双手抓住一个石狮子雕像倒站在雕像上,王仁则一翻身跃下雕像,两个跟头翻到昙宗师父面前,昙宗后退一步,双手往外一推,便打到王仁则的脚踝,王仁则并没有摔倒,而是顺势站起来,微微斜过身,右手握拳弯曲横在耳旁,左手并掌在前,昙宗后撤一步,同时出掌,隔在二人中间的雕像在一声巨响后分裂,昙宗连退几步,才知王仁则在掌心放了针,王仁则趁胜向前,“师傅!”一个舞着鹰爪的僧人站到了王仁则肩上,张开双臂,十爪微曲,王仁则转了两圈,双手只能拍打着肩膀,僧人稳稳地站在他肩上回避着他的拍打,又来一个僧人蹲下来回打着木棍,让王仁则顾头不顾脚,肩上的僧人双脚一离开便朝王仁则的背狠狠踢一脚,王仁则还未回神便向前扑去,蹲着的僧人也迅速看清局势,压下身体让王仁则从自己上空移过又一棍打去,王仁则狼狈地扑到地上,“将军!”“将军!”郑王宫的士兵忙去拉起王仁则,只见尉迟敬德和哥哥带了唐军兵马支援,王仁则顾不得拍去身上尘土就喊道“撤!”

嫂嫂也来了,并牵来了二哥的坐骑,她看了我一眼便气愤喊道“王仁则,你这个混蛋!”说着,把马僵丢给二哥,就架着马朝王世充而去,一皮鞭抽向他,刚爬起的王仁则又趴到地上,他一抬头,看见郑王王世充正一身黑锦龙袍站在洛阳城门楼上,正看着这侄子王仁则和唐军对抗。

王仁则爬起身一把抓住嫂嫂的皮鞭往回一拽,嫂嫂便被拖下马,哥哥见状忙驾马而去,“都住手!”王仁则掐住嫂嫂的脖子“站住!” 哥哥忙停下步子,丢下手中兵器,嫂嫂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却被王仁则打落,嫂嫂道“王仁则,你看唐军都包围王宫了,你和你那个叔叔都出来投降吧。” 所有人都停了手,二哥道“王仁则,本王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抗争,此时悔改还就你一条性命。” 王仁则瞪起眼睛,左右看看,正在此时,王仁则听到身后一席马蹄声,他一回头,见是孟海公的手下黑白女将,他顿时喜上眉梢“来的正好!快帮本座收了唐王小儿的威风。” 正担心嫂嫂的危险,上前走了一步,二哥拉住我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只见黑白女将对视一眼,双双举起兵器朝王仁则打去,王仁则惊得忙放开嫂嫂,向后退去,哥哥也扶住嫂嫂带到我们身旁,城楼上的王世充和孟海公也是大吃一惊,孟海公有些害怕地看了看王世充,又朝城楼下的黑白女将喊道“黑氏,白氏,你们要造反吗?” 女将不理会他,打到王仁则便骑马来到我们面前,下马单膝跪地道“秦王殿下!” 二哥抬手道“二位请起。” 二哥又朝城楼道“王世充,你已经民心尽失,还不出城投降!” 王世充一掌将孟海公打下城楼,只见一个黑影落地,孟海公抬了抬头,口中留着血,便睁着眼睛趴在了地上。

僧人们的家眷也多是被王世充王仁则叔侄俩杀害,自然要报仇,受了伤的王仁则也不是僧人们的对手,只能一步一步地朝王宫爬去,谁知王世充居然下令关闭城门,王仁则口中吐着血,绝望地看着城门的关闭,用尽力气喊道“叔父!”僧人们便棍棒一棍棍打去……

“回营!”二哥下令,程咬金有些惊讶“元帅,咱们怎么不趁胜追击?” 他回头看一眼尉迟敬德“嘿,你咋也吭声?” 只见尉迟敬德和黑白女将谈的甚欢,程咬金气愤地摆摆头。二哥道“我军已从地道运走了王世充的军粮,又封锁了进洛阳的所有道路,看他们也熬不过多少时日。” 程咬金“唔”了一声,也骑上了马,二哥扶我上了马,又坐在我身后,“元帅!”秦大哥叫住二哥,二哥停了马,回头看向他,秦大哥抬了抬手,又放下“无事,无事,元帅快些回营吧。” 二哥瞧着周围没人,便说了句“秦将军要说的话本王知道了,也请秦将军看清身份,不要辱没了各自清誉。” 秦大哥的马儿上前两步也停住“末将,明白。”

马背上的颠簸,让身上的鞭痕疼的愈加明显,“二哥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听我的,好生养伤,别再乱跑了。”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我却不敢不听,只能低低“唔”了一声,到了军营里,二哥带我到了帐子里,“去叫军医。” 便铺了被子,让我靠在床上,守好了被子,士兵也不过一会儿就叫来了赵太医,太医给我把了脉道“殿下,王妃这些日子来身心疲惫,不仅受了皮外伤,脾胃也有些虚弱,有脾胃气虚之病症,多气短乏力 ,头晕 , 胃痛 、食少……老臣开一剂参苓白术散,王妃饭后饮一剂,三日便可痊愈,只是皮鞭外伤……王妃皮肤细腻,不如男子好的快些,需要细心照料才免留疤痕,老夫待会儿让医童送来药粉,药粉敷于伤口便好,每日两敷。” 军医收着药盒,二哥道“军医去看看几个将军吧,即便没什么大碍,也开些祛暑的药,天热别中了暑气。” 军医应声退下。

“我看看你的伤。”二哥正要拉开被子,双手忙按住他的手,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是怎样的伤痕累累,只知道,那么多天,伤口也该结疤了,只是在郑王宫从未有给伤口上药,一想到一条条带着血的伤痕布满我身,不禁颤抖,“我想洗完澡再上药。” 他的手顿了顿,又点了点头,“来人,把木桶倒满。”

拉上帘子,试了试水温正好,褪去破损的衣衫,自己手臂上,背上,全是条条鞭痕,那样无法直视,进入水中的时候,觉得周身的伤痕瞬间刺痛,手指轻轻摸着手臂上的疤痕,一双手忽然放在肩上,紧张地一颤,忙转过身,溅起一些水花,见是二哥便放下心来,却也那轻纱披上,“我身上伤痕累累,不想让你看到。” “那当初我上战场落下的刀伤,还是你亲自上的药。” “二哥可知道汉武帝的李夫人?” “李夫人?北方有佳人?” 点了点头“是她,她的哥哥李延年是汉武帝身边的琴师,一次写了《北方有佳人》一赋,汉武帝便纳了他妹妹李氏为夫人,当李夫人病重,病颜憔悴,她就躲在被中不与皇帝相见,汉武帝也扫兴而归,后来她去世前跟宫人说,汉武帝宠她是因为她的美貌,若是皇帝见到她憔悴的面容,怕是遗忘甚至厌恶,果真,她死后,汉武帝永生未忘,还作画招魂……” “不过是貌美罢了,以色侍人,得几时久?二哥从未在意小妹是美是丑,况且小妹的资质,只会让二哥牵挂。”

“殿下,末将秦琼求见。”听到帐子外秦大哥的声音,二哥并没有出去,而是在木桶旁问道“军事还是私事?” 秦大哥犹豫一阵“末将,想与殿下说些私事。” 二哥轻声冷笑,一手摸着我散下的头发道“既然是私事,秦将军这会儿来打扰本王和王妃,是不是……” “末将唐突了,殿下好生歇息。” 打落他的手,又溅起了水花,“你这是什么意思?有心人听去以为我是什么呢!扰乱了军心可怎么好?” “有心人?只怕是担心秦将军心里难受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不再理我,转身离去,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静静地泡在蒸蒸热气的水里,他为什么会怀疑我和秦大哥?和秦大哥之间没有什么越礼之处,如今宇文成都在丹阳宫时,若二哥心有疑问,那是韦妃私心挑拨的,那如今,他自个儿瞎猜,又是如何?

“小妹。”嫂嫂杜兴抱了衣裳过来,一摸水温“呀!这水都冰凉了,还在水里泡着,快擦擦干,换上干衣裳。” 换上衣服道“这么晚了,嫂嫂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可不是打算在这凉水里待一夜啊?亏得我来了,你说说你,你要是有点啥事儿,我跟你哥哥怎么跟舅父舅母交代啊。” 坐到床上,嫂嫂拿起小碗,把医童送来的药粉和着温水搅拌着,“袖子挽起来,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就好,嫂嫂此时还不回帐子,哥哥该担心了。” “你自己来?你要是不去郑王宫,哪儿会受伤?无忌才不担心我呢!方才就是世民叫他出去,还让我来给你上药。” “他还这样关心我做什么。” “嘿,你说说你们俩啊,一个担心另一个,你被王仁则抓去那段儿时间,嘿这世民,担心地跟什么似的,说了不让将士轻举妄动,他自个儿倒去夜闯郑王宫,要不是黑白夫人投降我们,给我们做了内应,告诉了我们王仁则他们叔侄斗不过少林棍阵,你们说不定还关着呢。” 她一边上药一边继续说道“这好了,你们都救出来了,这怎么又闹上了?” 听嫂嫂说到这里,我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简直莫名其妙“谁知道他生哪门子邪气,不惜地搭理他!” 嫂嫂听后有些生气“就是,我最看不惯他们男人骄傲自大,都一样是人生父母养,凭啥他们男人就能朝媳妇儿撒泼啊,我看啊,这点儿啊,你哥哥比世民强。” “我倒不是说这,他居然疑……罢了,上了药嫂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可得看着你,方才看到世民那样,我都害怕,我可得看好你,无忌他看着世民我放心。”

“不好了王妃,殿下,殿下他……”第二日士兵便来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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