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忧思

雪琪小姐轻挽衣裙出现在小屋门口，朝张择端这面看来。

“莲儿，张学士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你且退下。”雪琪小姐轻声道，却有着不容人争辩的语气。

“是。”莲儿就退出了别院。

雪琪小姐微微笑道：“张学士，进屋来吧。”便先行走入小屋里。

张择端感觉她怪怪的，似乎对自己的侍女脾气很大，不知是否遇到烦心事了。

这是一间非常典雅别致的温暖小屋，一走进去就感觉温馨扑面，一盏琉璃宫灯照出一方暖暖的橘黄灯光。

在一张朱漆画桌上，正放置着一张画纸，旁边是颜料画笔等，看来刚才她正要作画。他的闯入，似乎打扰了她。

“小姐，你是要作画吗，择端……”刚要表示歉然，雪琪小姐便开口阻止了他。

“张公子来得正好，我正要作一幅画，可苦思不得其法，烦劳公子代笔。”

能为佳人代笔作画，他荣幸，便问道：“小姐要作什么样的画品呢？”

雪琪小姐坐到小櫈前，小思片刻，吐字清晰道：“小楼听雨吧。”

“咦？”张择端觉着奇怪，小楼听雨？富有诗意，但那诗意不乏附带着点点忧愁。他没多问原因，走到画桌前，望向娴静而坐的佳人，佳人目里隐现忧思，表情淡淡忧郁，令人忍不住要去怜惜。

提笔遐思一会，脑中便幻化出一幅画面，于是调好画笔颜料，开始在画纸上游走开。不大一会工夫，一幅小巧精致的“小楼听雨”便出现在画纸上，画面效果清朗清明，小楼内佳人端坐于小椅上，简陋小居室，干净简洁，小窗微微开启，略略看得见窗外。小楼外滴答的下着小雨，打湿了小屋，打湿了小屋旁的芭蕉，似乎也打湿了佳人那一块忧思的心田……

“小姐。”张择端搁了笔，发现雪琪小姐托腮而凝眸，沉入了思考。精细的眉目，玉白的脸颊，不点而朱的朱唇，下巴可爱而富有光泽，妆颜大方静雅得体，尽显一代美人芳华。

心里仿佛有颗种子膨胀，他立即另外找一张画纸，几乎带着激动的心情，又画了起来。不消一杯茶水的功夫，一个人物肖像便跃然纸上。

作画完毕，他这才叫醒沉思的雪琪小姐。

“噢，抱歉，刚才……”雪琪小姐脸上挂着歉然。

他回礼退开到一旁：“小姐，已经作好了，你来看看，是否满意？”

雪琪小姐便起身走到画桌前，入眼的却是一幅美女肖像，相当诧异。“这……”不禁看向张择端。张择端嘿嘿的笑着。然后她摸摸自己的双颊，微微有点儿发烫。以前宫中也有画师给他们画像，但那都是他们在知道的情况下，做一些动作，让画师画像，总觉不太自然。可是眼前这幅肖像，却惟妙惟肖，非常逼真，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画面上的美丽女子会是自己？

“我只是见小姐沉思，因此大胆画了肖像，望小姐不要见怪。”没有获得佳人同意而画像，的确较为不妥。

雪琪小姐微露贝齿而笑，道：“张学士画技精湛，已至炉火纯青，雪琪能够让大学士画像，已是难得。”

接着看了看那幅“小楼听雨”，意境传神，非常精巧。刚才的忧郁似乎一扫不见，笑盈盈的收拾好画纸。

见外面天色早已黑暗，张择端掂量着该出宫了，晚了宫里大门就会关闭，当然想出去也不会难，可是要面对那些侍卫禁军的盘问。

“雪琪小姐，天色不早，择端先告辞了。”

“哎，张公子，你不仅给我画了画像，还给我画了小楼听雨，我尚未表达感谢呢。”雪琪小姐挽留道。

“能为小姐效力作画，择端荣幸，怎敢让小姐感谢。”

“你就留下，我让莲儿准备一点小菜。”雪琪小姐说着便走到小屋门口，朝外叫来莲儿。

当知道她又要宴请张学士，莲儿脸色就不太好看，不过主子的吩咐，她这个侍女哪敢违背。

很快几碟精馔便上了桌，看的张择端吞口水，皇宫里美食无数，光这桌上的精馔，在外面就不易吃到。今儿看来有口福了。他也不客气，与佳人对坐，饮酒小酌，品尝美食。

很晚，他才由莲儿带领离开了皇宫。那是一条狭窄冷清的宫道，直通到皇宫之外，只在宫门口有几名侍卫看守，见是莲儿，问也没问，就让张择端出宫。

在回凌府的路上，他就在想，今日真是痛快，给佳人画了肖像，讨得了佳人欢心，还吃到了美食。恩，他的桃花运又要来到。

不由的哼起了歌儿，就像大学时第一次跟女朋友外出，在回学校的路上，牵着女友的手，那心情别提多愉悦。

凌府里的人大多都睡下了。依现代的时间来算，估摸着也就十一点钟吧，要在现代，城市里的夜生活正浓呢。不过古代就不同了。但也很好，早睡早起，精神百倍。

一路踩着轻缓的步子，廊道的灯火映的他的影子长长的。路过一个小院时，就见院里正坐着一个人，在独自望月，可惜天空无月，黑暗沉沉。

于是就走进小院，没有像上次那样刚走进去又离开。院中人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来。

凌慕云急忙擦了擦眼睛，附上笑容，道：“你怎么还不睡？”

张择端走近她，透过设置在小院廊檐的灯火，发现她的脸颊湿湿的。顿生疑惑。在心里一转，就解了。难道她也会掉泪吗？自从认识她开始，他所见的她，都是强硬的，不屈的。那样坚强的人也掉泪了，可见她真的遇到了无助的事情。

“噢，我刚回来。”

“是吗。”也不问原因。这些日子，她将自己封闭，外面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是啊。今天宫里热闹，满朝百官都聚齐了。”接着便把大宋国与大金国之间的比试向凌慕云讲了起来。

“这么说打平手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三王爷还那么忧虑干嘛？”凌慕云不解问道，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

“王爷担心的无不道理，你想啊，大金国勇武之人很多，大宋国呢，基本上都是书生，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预料之事。大宋就很危险。一个国家既要有文化的传承发扬，也要有谋略的军事家，说简单点，文臣武将各占一半，不能偏颇。”

凌慕云歪着脑袋，异样的看他，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画师，没想到对政事还这么关注，讲的倒还条条有理。

“这么看我干嘛，喜欢上我啦，嘿嘿。”张择端一露原先那种玩世嬉皮的样子。

“谁喜欢你，无赖。”凌慕云气冒了烟，转身过去，脸上无缘无故竟生出一些红晕，在灯火的映照下，红润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