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和洛沉幻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花沐易并没有很直接地就拒绝了，而是用食指敲着咖啡杯想了半天，最终吐出了这样一句话：“那么，你说出一个让小易觉得真的很悲伤的往事，那样，小易也许能考虑一下你的愿望。”

原本黯淡的眼神里瞬间闪烁起光彩，田枫扒住了桌面，凑到花沐易面前，“你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是，是答应和你约会一次。”花沐易伸出手推开田枫的脸。

洛沉幻觉得自己瞬间就没了力气，该怎么表达现在自己的心情才好呢？花沐易这算是答应了吗？为什么呢？像这种人，那种可怜兮兮的脸，明显就是装出来的啊……洛沉幻最初以为田枫是天然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非常腹黑的人。不，这并不是重点，现在心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只为了听一个悲伤的故事吗？那样即使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约会也可以吗？

“我……”田枫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微微低下了头去，对着花沐易说了句，“我知道了。”

田枫在说之前，先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在做着情绪上的调节一样。

◆

田枫是个孤儿，在被捡到的时候小腿上受了伤，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割伤了一样，因为当时的田枫还很小，又是个男孩子，所以很快就被领走了，小小的他长得很可爱，最初很受养父母的疼爱。

收养田枫的是一对无法生育的年轻夫妇，在收养了小小的田枫时，对着孤儿院的院长发誓说一定会将他当作是亲生的孩子来疼爱。

事实上，在田枫上小学之前的确是这样，就像是亲生儿子一样被疼爱着的田枫非常幸福，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在田枫快上小学的时候，原本被告知无法生育的养母竟然怀上了孩子，这对于已经放弃了希望的养父母来说，简直就像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一样，那种喜悦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一辈子也无法体会到的。

其实，田枫也很开心，因为他就要多个弟弟或是妹妹了，自己，就要当哥哥了，小小的他总是很期盼着自己的弟弟或是妹妹早一些出生就好了。

只不过，因为养母要经常去医院体检而养父平日工作很忙的关系，田枫越来越被冷落了，即使在宝宝快出生时，外婆来到田枫家照顾养母的时候，田枫也依旧被冷落着，只是，那个时候一日三餐还是有保证的，早餐和晚餐外婆会准备好，午餐是在幼儿园吃的。

真正像地狱般的生活，是从养母住院那天开始的，外婆每天都去医院，已经不再去管田枫了，幼儿园离家里不远，田枫每天早晨还能自己去，而早餐养父会给田枫买好，可是，下午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接田枫，养父下班后都已经接近７点了，所以幼儿园老师总是将田枫送回家，即使是送到了家门口，没有钥匙的田枫也根本进不去。

在养母生下宝宝的那一天正好是那一年最冷的一天，最低温度是零下五度，那一天田枫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出生了，而是因为，他就这么蜷坐在自己家的门口，等了好久好久。

和平时一样，在幼儿园放学后，是由幼儿园阿姨将田枫带到了他家的门口，然后，也和平时一样，坐在家门口等着父亲的归来。

小小的他将自己缩成一团，靠着自家的门上坐在地面上，降到了近乎冰点的冷风隔着衣物袭击着他柔嫩的皮肤。楼道里的窗户还开着，所以才会那么冷，很想要站起身来将那扇窗关上，但是太过矮小的田枫根本就够不到窗户的把手。

……好冷，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最初对于做哥哥这件事觉得欣喜的田枫，越来越觉得难受了，为什么自从妈妈肚子里有了宝宝开始，自己就渐渐被大家遗忘了呢？只有爸爸还照顾着自己，但是……即使是照顾，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对自己温柔地笑着，现在的爸爸只是偶尔才会对自己笑一下，感觉不一样了。

难道说，有了第二个孩子之后，第一个孩子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吗？小小的田枫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很困很困，就连饥饿也被疲惫感给覆盖了。有一种好像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沉沉地睡过去的感觉，田枫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出去找谁来救救自己比较好呢？可是，应该找谁好呢？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能够依靠的人，除了父母之外，还有谁呢？

突然有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如果爸爸妈妈一直不回来的话，自己会不会死？会不会活活冻死或是饿死？那种感觉让他很难受，难受到眼泪都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渐渐失去意识了，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能入眼的地方都是冰凉的雪白色。

几分钟后，养父走了进来，看到恢复意识的田枫松了口气。从养父的口中，田枫得知弟弟已经出生了，而养母和外婆都在陪着弟弟，养父问田枫要不要也去看看弟弟。

养父甚至一句也没有提到田枫的身体状况，也没有说到是怎么发现昏倒在家门口的田枫的。

“爸爸……因为弟弟的出现，你和妈妈讨厌我了吗？”田枫老老实实地问出了已经憋在自己心中很久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养父的面部表情很复杂，但是并没有回答田枫的这个问题，只是用手轻轻地摸了摸田枫的头发。

弟弟的名字已经在田枫不知道的情况下起好了，叫做田忆钟，粉粉嫩嫩的，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坨，真的很可爱，即使是曾经有过不愉快的回忆，在看到这样一个小生命之后，田枫还是笑了。

在田忆钟渐渐长大后，总是会粘着自己长得漂漂亮亮的哥哥，即使是被养父母忽略，能有可爱的弟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直那么喜欢自己，田枫也觉得很幸福。他能感觉的父母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同了，总是给弟弟买着各种各样的礼物，而几乎都不给自己礼物，即使是很想要的玩具也无法得到，零花钱也少得可怜。

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田枫的同桌，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在圣诞节当天送了田枫一条亲手织的围巾，那是田枫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他非常喜欢，一直都当作宝贝一样收藏着，几乎也不怎么戴。

但是那条围巾还是被田忆钟发现了，还很小的时候田忆钟非常崇拜自己的哥哥，但是自从上了幼儿园之后，就渐渐变得不同了，他开始喜欢得到哥哥的东西，比如笔记本，比如钢笔。

田枫对着那条天蓝色围巾傻笑的时候，正好被田忆钟看到了，吓得他赶紧塞到了被窝里，但是田忆钟还是用天真的笑容看着他，并且走到了他身边。

“哥哥，那个我要！”

他所说的那个是什么田枫当然知道，但是他没有做声，于是田忆钟自己爬上床开始翻起了被子，想要找出那条围巾。

将田忆钟抱下床，田枫护住放着围巾的那一块地方，摇着头，“什么东西都能给你，只有这个是不行的！”

如果说只是用力气的话，田忆钟必然是比不过田枫的，他无论怎样也抢不到围巾，所以他哭了，哭得很大声，在地上打滚，很快就将养母引了过来。

“我要围巾——哥哥不给我！”

听到田忆钟那么说了，养母转向田枫，“小枫，把围巾给弟弟。”

什么东西都可以给，只有这个不行，那是一个女生亲手织给自己的，无论如何也不行，田枫摇了摇头。

换来的是一巴掌，养母的手印刻在了田枫的脸颊上，趁着田枫觉得天旋地转的时候，从被子里抽出了那条围巾塞到田忆钟手中。

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样，养母挡在了田忆钟身前，“不就一条围巾么？以后想要妈妈给你买，这条就给你弟弟吧。”

“那是我的东西，请还给我，是别人送给我的，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田枫这么说着。

当然围巾是不可能再拿回来了，而且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就被田忆钟给扯坏了，原本漂亮的围巾变得残破不堪，他并不是喜欢才拿走的，只是想要玩一下而已，而现在已经被玩坏了。

那天晚上田枫哭了，趴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很大声地哭了出来，那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收到这样用心的礼物啊，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弟弟就好了，如果这个家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就好了，田枫是第一次这样想着。

哭累了，脸上黏黏的，有泪水也有鼻涕，田枫想要去洗个脸，结果在经过养父母房间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