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拿到名单的那晚传了她到主事殿，她再次看到了郡王的醉态。

那个男子看见她时，眼中莫名燃起怒火，然后掐住她的脖子，她想或许他稍稍用力，自己马上就能去见母亲了。

但手上的力道忽地松了一丝，冰冷的话语传入耳朵：“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到底是谁？”

书璃的眼里如落了霜雪，更加冰冷：“她说过。她说我的父亲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而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郡王蓦然松手，再看向她时不知是疼惜还是疑虑。

他将她拥在怀中好一会儿，才放手让她出去，直到快至门口，她听见那个男人轻轻一声“对不起”，一会儿便消散了，她想那或许是错觉。转过头再看那人一眼，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郡王，而是一头受伤的困兽。

马车里，书璃还兀自沉浸在往事里，如每一次站在奈何桥边的落寞。

云落对着白逸道：“什么时候你能干成点儿事儿？这么多年，你三叔都干嘛去了。”

鬼姬好似一下惊醒：“想来怕是把我忘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还整天挂念着不成。”

说得倒是轻巧，却让人闻出一鼻子苦涩味儿。

白逸一脸的泫然欲泣：“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每次去皇城都会去找三叔，可他不愿见人能怪我吗？”

“你长得有碍观瞻，人家都不愿见你？”云落笑道。

“胡说八道。”一听这话，白逸顿时活了过来，“本大爷人见人爱，哪里有碍观瞻了？你倒是鼻子眼睛嘴指出一个令我服气的来。”

“这么明显，还用指出来？”云落挑着眼将白逸上上下下嫌弃地扫了一遍。

在调香师哪里没讨到半点好的白大爷转头看着一旁捂嘴轻笑的鬼姬更加郁闷了。

书璃倒是乖觉，一下子就停了笑，一本正经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种画面特别像老夫老妻闲来斗嘴？”

这下换成云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真后悔搭了这个顺水人情，早知道这位鬼姑娘这么语出惊人，就让她在地府里好好待着了。

“你有闲心看我们俩在这里说些没营养的话，还不如让我们脑补一下你那久远的故事。”

书璃在冥界待久了，活一场死一遭，从人间到地狱学得最多的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所以对云落莫名的信任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这个敢跟孟婆做生意的女子，敢和火凤凰抬杠的女子，才十岁就敢掀了阎王殿的女子，心里复杂缜密必在自己之上；可是那么多去找她办事的妖魔鬼怪，到最后留下的都是解脱和感激。你能说清眼前人是好是坏。

也许香思集的调香师都有这种魔力吧。

想当年，云落的娘出入皇宫时也常被皇后叫去秉烛夜谈，天子也会时不时找她来一盘黑白之争。他们都能称上忘年交了。

爱着白衣的女子每年到皇宫送香粉时都会去帝后两殿坐坐，表情永远是淡淡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走，不多做一丝停留。这不为任何人改变的执拗令天下之主也莫可奈何。

那明明是个从不涉及朝堂和后宫的人，却又好似对一切了若指掌。

有人想过拉拢她，但都被婉拒；更有人想暗杀她，但结果往往是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