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莫北是妖，妖会害人这些讯息，却忘了曾经的小狐狸天真地仰着头说：“凡人捕猎都要武器，真麻烦，哪像我们只要爪子和牙齿就好。”

是啊，她是一只懒狐狸，可师兄身上的伤口全是利薄的剑伤。

动物哪怕不懂情爱，可他们心思单纯，连杀生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不像人一样充满了贪婪的欲望。

他终于知道同门死前惊恐的双眼里看到的是什么景象，一个人要透过多少张面具才可以看清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

他捂着流血的胸口看着二师兄，惊醒的莫北二话不说拍死了那个叛徒。

原来师傅有意传位于心思单纯悟性最高的子衿，被二师兄伙同另外一些师兄弟提前夺位，血洗了清风观。

这场战况有多惨烈，从生到死，也不过眨眼之间。

生命脆弱得像风中的落叶，他缓缓地倒下对着莫北动了动嘴唇。

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可她还是看懂了他的歉意：“对不起。”

莫北止了身上的血，扶起小道士轻轻地吻了上去。

内丹从她的口中渡到他的口中，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他幽幽转醒，听见莫北在他耳边说：“今天是我一千岁生日，我刚炼成了火灵珠，是准备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

他再度沉沉睡去，醒来时发现所有最亲的人都已经不再了。

时间是个怪物，会慢慢带走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它更可怕的地方是无数可能，那些昨天觉得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会在一夜之间告罄所有好运，让你突然一无所有。

师傅走了，师兄弟走了，她……走了！

艄公的目光一直向前望着，好似那人就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

他去寻过莫北，从狐隐山开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头，直到一天他从一个四处游历的母夜叉那儿打听到貌似莫北的狐妖，只是早在十年前，她在狐隐山遭遇了天劫，怎么说也有千年道行，却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那场面实在令人心惊。

心里火烧火燎起来，明子衿捂着烙得生疼的胸口，他知道那必是莫北无疑了，没有了火灵珠，她必然挺不过天劫，九尾狐每千年历劫一次，九次方可得道成仙，她明明知道的，为何还要救他。

他便在之后一次除妖中战败，许是自己也毫无留念吧，这没有她的世界又有什么可留恋的。灰飞烟灭，三魂七魄被散得无影无踪，他竟害得她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醒来时，明子衿方知自己因生前普渡众妖得登仙位，想着自己罪孽深重便揽了别人不爱的差事做，到了地府。

他会在闲暇时到狐隐山的那个山头，然后就遇见了南儿。初遇时他竟以为女子是莫北重生，可明明她们并不相似。

小姑娘会像莫北一样跟在他后面，甩都甩不掉；也会像莫北一样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欠了她。

他欠了太多人，有些无法偿还，有些不能偿还。莫北是前者，南儿是后者。

只是曾经追了莫北几个山头的狼妖也发现了他，开始不依不饶地找他要火灵珠。

妖吃妖来增加功力的邪派做法一向被三界所不耻。只是想来那个黑狼曾经吃过小北不少的亏，所以一直不死心。

那次与黑狼赴约，他竟遭暗算。

而南儿呢。到头来，他还是累赘她了么？那个一直黏着自己的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