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儿，你有过这样的担心吗？”温岚烟突然看过来。

“什么？”

“香思集的人生命比常人短，一旦决定和谁在一起，也就注定了那人后半生的孤独。曾经你娘也顾虑了很久，落儿若爱上了谁，多少也会有这种想法吧。”

云落垂下头，听见温岚烟继续道。

“墨禅是要活几千几万年的，人类的生命不过是他生命线里短短的一段，而这，一开始我就是知道的……”

在姑娘和鲛人察觉到对彼此的情意时，墨禅的伤势已经痊愈。

姑娘是善解人意的姑娘，她知道鲛人终要重回大海。在离开之前，她央他带自己到传说中神奇的海市。

蜃妖吐雾，海市初现。

两人赶到市集上，各路海族正码着海产品忙得不亦乐乎，艳红的珊瑚，眼大的夜明珠，五颜六色的海螺海贝挂成了帘吹拂在海风里。

妖娆的蛇女摆了个摊子，周围一大堆看稀奇热闹的人看着腰柔软得如同柳枝的美女将自己的身子拧成了麻花惊得瞪大了眼，海里的人也不会没见识到这种地步，这里居然是有人族的。

人类里有些神秘的种族，常年和海族打交道做生意，称为海人。

很明显姑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看着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都一口一个赞，满眼的欣喜，摸遍了别人家的东西，最后却只买了一支最简单的簪子。

一整天，姑娘都笑得特别灿烂，好似离别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鲛人的美在海族中也是出类拔萃，更何况墨禅还是最美的人鱼。

不多时，鲛人和人类女子结伴同行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东海海域。

是夜，墨禅就要离开。

岚烟还记得盛夏晚日的风居然是冷的。

她看着鲛人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她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但最后却是掉头就走。

“我可以不走的……”

岚烟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轻笑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往事总是厚重，让人无力抗衡。

香思集里的温岚烟摸着自己有些斑白的头发，她很聪明，很早以前就明白那句话的涵义：“当时我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谁都猜不到结局。”

在她喜欢他的时候，她想拥有他；在她爱上他的时候，她却放他走。

她难以想象自己满头白发而他年少青葱的模样，可她更怕在一起后，若自己身过百年，那时的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如果因为自己让他的生命多了孤寂和残缺，她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她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她只是舍不得，在她懂得了爱情的时候，也懂得了放下。

再见了，墨禅，再见，只怕是再也不见。

回答她的是一个长长的拥抱。

岚烟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是梦的话，请让我不要醒来。

碧沁来时悄无声音，在她说话之前，长鞭已经挥出。

“当初是你说给我当牛做马一生一世，誓死效忠，这就是你所谓的忠诚？”

“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一条狗，我没有发话，你根本没有权利自作主张。”

“你是我的人，从头到尾，从皮到骨，都是我的，还轮不到别人来染指。”

“是你逼我的……”

他们是怎么逃到香思集的岚烟已经记不清了。

后来的事是那个仙女一般的调香师告诉她的。

浑身浴血的两人倒在了香思集门口，白衣女子收留了他们。

鲛人浑身滚烫，他要变身了。

墨禅先醒了过来，可岚烟受伤太重，迟迟无法转醒。

火凤凰都被请来，凤凰惜羽，被拔了毛的阎王夫人跟着鲛人一起流泪，为了自己每天都用心打理的羽毛。

墨禅守在岚烟的床边。

若岑姑娘说了，这一晚过后，她再不醒，就永远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