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见崇祯(4)
第二十四章 初见崇祯(4)

按说从我们这里到前面的亭子,应该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儿,可我却觉得我和皇后两人像是走了好久好久,或许是彼此谈论的话题多少有些压抑,我们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透过细密的雨帘,亭中的那个身影显得是那样的瘦削,秋风轻拂,吹起他衣服的下摆,亭旁不知名的树上不时飘下几片淡黄色的树叶,那树叶随风摇曳,顺着空荡的枝丫,顺着并不粗大的树干,义无反顾地——直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虽然还离那儿有一小段距离,可我仿佛可以清晰无比地嗅到,泥土因沾了水而泛起的特殊香味,那种雨后泥土特有的湿润芳香,在四周的空气中肆意飘散,树下零星的几片淡黄色落叶,几乎快要被湿润的泥土所同化,雨似乎越下越大,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愈发朦胧,直到我再也辨不清那几片孤单的落叶,泥土混合着落叶,落叶夹杂着泥土,一场秋雨淹没不了深秋的凄凉。

“娘娘为什么会愿意对洛英说信王殿下的事情。”我忍不住好奇地道。

她沉吟一瞬,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没什么,这些东西摆在心里也无人可诉,既然你问起了,本宫索性也就对你说上一说。”她又看了看我,眼中的神色又迅速转化为满目的了然,“反正你也想听不是。这就叫各取所需。”

我轻轻点着头,突地觉得心底一酸,她太聪明,可惜她的良苦用心都是不能对人言的东西,所以她愿意告诉我这样一个素来不会多事儿的人,而慧慧去写那个册子,想必也是因为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吧。

不同的三个人,冥冥之中,竟然同时存在着大同小异的心境。

我从不相信有人会触景生情,然而直至今日我才发现,某些文学作品里的触景生情,并不只是一些笔者的做作诠释,忽然想起一句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至理名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既然男子是如此,想来女子亦是如此。

“你哭什么!”这个声音很奇怪,冰冷之余,又存了几丝少年难掩的好奇。

“我才没哭呢,明明就是雨太大,眼睛恰好又被雨水沾湿了而已。”我想也未想,便随口掩饰道,一时之间我甚至还不知道刚刚是谁在和我说话呢。

“好拙劣的掩饰!”一个冰冷中带着嘲弄的声音,又一次不由分说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下意识地一抬头,才发现那人正是信王朱由检,虽然面色平淡,可心里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丫的,洛英都稀里糊涂地为你触景生情,你却在这里嘲笑我。

简直就是“我在努力感受着你的喜怒哀乐,而你却完全不懂我的喜悲!”一不留神,居然就这样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叫我不懂你的喜悲。”他嘴上笑得灿烂无比,“难道你是要让堂堂一个王爷去理解一个宫女的喜怒哀乐,简直莫名其妙。”

不知怎的,忽然感觉有种热腾腾的感觉从脸上拂过——哎呀,我脸红了,今天真是彻底把脸丢尽了。

我心里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遂自然而然地把目光移往皇后的身上,她几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活像路边一位陌生的过来人,正大睁双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对男女的打情骂俏——哎呀,我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你应该就是那位,入宫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宫女洛英吧。”他总算一改之前的冰冷声音,可语气里依然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我定了定心神,决定与他坦然对视:“奴婢正是。”

“洛英的父亲曾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原先一直扮作化石的皇后,忽然对朱由检说了一句,算是给我做了个进一步的介绍,可看着她的眼神,貌似还隐含着另一层意思。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转移到朱由检那儿,就见他轻轻点了下头,显然是明白了刚刚我没有明白的意思。

“听皇嫂的意思,难道你是孙承宗的女儿。”他看着我,眼里透着一丝惊讶,同时对我的身份又有些疑惑。“不是!”我斩钉截铁道,朱由检微微一愣,皇后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我无比满意地将二人的吃惊模样尽收眼底。“孙承宗当然不是我的父亲,是养父,这个回答总应该很准确吧。”得意过后,我适时地补充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二人居然异口同声道。

“不论是亲生父亲,还是养父,本王可从未听说过哪个女儿可以直呼其名的呢。”崇祯立即逮住了我的一个疏漏,忙不迭地质疑道。

皇后见我失言,也在一旁轻声提醒:“是呀,洛英,你怎么能直呼父亲的名讳,即便是当今皇上,也都要尊称一声‘孙先生’呢。”

我赶忙低下头,适时地认错:“奴婢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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