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初见崇祯(1)
第二十一章 初见崇祯(1)

我与高中死党慧慧相逢于四百年前的大明王朝,绝对算是“四大喜事”之一的他乡遇故知,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最近的天气也一直都是阴沉个没完,我的心好像也在不知不觉随着这天气,一道阴沉了下来。如果不曾相认,那么我还是我,她也还是她,一个地位低微,另一个高高在上,同一片天空下,过着毫无交集的平行人生。

可惜没有如果,我和她相认了,她给我看了自己的日记,看着那字里行间里流露着的绝望和扭曲,我的心也跟着一次又一次的被搅动。

冷静下来的时候,经常会问自己,她凭什么对你这样好,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把她打磨成了怎样,在外人面前,她无疑是高高在上的奉圣夫人,而在我面前她还会是当初的那个慧慧吗,她这样毫无顾忌地与我相认,几近毫不掩饰地对我关怀备至,真实而迷乱。

最近几日我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头疼得厉害,浑身也如被抽空了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我托云儿向乾清宫的管事芦公公告了假,一直躺在床上养病。

自打生病的这几天,慧慧曾几次三番的派人来看我,送来了一堆名贵的药材,我告诉前来送药的宫女,让她给主子带话,不必对我如此关心。

可又过了两天,还是之前那个宫女,又带来了更多的药材。

我开始莫名的不安,她这样待我,无形之中是在向外界传达着什么信息,你明明知道我本就行事低调,可偏偏还要这样,你不是明摆着给我找不自在吗。

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对着头顶上那四四方方的天,脑海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错综复杂的像极了天上彼此重叠交错的云朵。

就如前些天一样,天空阴沉的要命,在苍穹之上正卷起无数个迷蒙的漩涡,仿若这座屹立二百余年的皇宫,幽暗而朦胧,却给人一种心向往之的错觉。

我闲下来之后,就莫名地开始喜欢看天,看天上错杂的云朵,看天上炽烈的阳光,甚至还会留意雨前那白与灰的奇妙组合。或许是缘分,我常能透过天空,透视出目下的心境。有时候实在觉得混沌,那就索性抬头望望天,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

天气是多变的,而我的心境何常又不是如此。

我所居的是一处清雅的小院,院子的外头是一陈不变的高大宫墙,而宫墙的外头,又是与之平行的另一道宫墙,宫墙连着宫墙,围成一个又一个华丽的的宫殿,此刻我才明白,其实紫禁城里的层层环绕——就是一个个纠结混沌的所在。

钱钟书先生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忽然发觉只要看看宫殿遍布的北平城,只要想想历朝历代那些心锁深宫的悲凄女子,一切便就会了然于心。

疲倦的时候,我总爱把凌乱的思绪弄得乱上加乱,古往今来任它游走,海阔天空,任它遨游。

这日直到下午,才看见太阳露了个小脸出来,还未及投射出多少光彩,就又迫不及待地一路向西,独留下那漫天的赤色云霞,美妙的同样挺不真实。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大概是之前的执着冥想,终于在今天这个早上有了不小的成果。记得前一刻,我的大脑还是混沌一片,记得就在昨晚的梦里我好像还如天空的浮云一般,在一片虚无的环境里,来来回回地游荡,任由错乱的潜意识肆意地撩拨着那杂乱的心弦。

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我的心情就这样好了起来,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中学时代颇有意思的小实验,你用手去触碰滚烫的锅壁,最终不是大脑让你的手弹开,而是你本能地弹开了你的手。

粗略算算,我好像已经有将近一周的时间,都被这座清雅的小院所束缚,我没有再停歇的理由,我要去乾清宫,去做属于自己的工作,去继续属于我的生活。

今日的太阳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炽烈的让我觉得厌倦,就好像之前的阴天一样,满满的仿佛充斥了周围的每一寸天地。

“洛英姐姐。”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同时也有点儿陌生,我转过身子,看向站在门口的苡若道:“怎么不直接进来,我从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看姐姐的样子,想来是恢复的不错呀。”她面含笑意,可眼睛却在我的身上来回打转,似是在窥探着什么一般。

“是呢,前几天头一直疼得厉害,而且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真是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也可能是太过想家的缘故吧。”我讪讪笑着,尽说些不招四六的话来搪塞,绝口不提那日见了慧慧的事情。

“是吗!”她本能地想质疑,后来又觉得不妥,忙又掩饰道:“只要姐姐身体健康就是万事大吉,这次苡若过来主要是传皇后娘娘的意思,让您先去乾清宫等着。”

我按捺不住好奇地问她:“等什么?”

“嗯!”她沉吟一瞬,“总之到时候姐姐就全知道了。”

我点点头,唇边不禁划过一丝笑意,我这里刚刚打算动身,结果那边就派人来喊我过去,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凑巧的事情。

远远地就依稀瞧见“乾清宫”三个醒目的大字,两边的白玉石阶,中间卧着的两条盘龙,不时走过的宫女,还有殿顶上雕刻的复杂装饰,一切的一切,好像还和以前一样。

“洛英。”我下意识地停下步子,忽然看见皇后正站在一边,面含笑意地看着我。

我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大礼。她微微点头,然后示意我起身。

她不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我的心一直在跳——不是,是一直在七上八下地活蹦乱跳。

我想无视她的注视,因为按照规矩行完礼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可是一见到她那喜怒不明的眸子,我的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所牵绊,连带着原先灵便的双脚也动弹不得,时间突然定格在了那个行礼起身后的时刻——一味的流连不前。

“你不往前走,又一言不发地傻站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半晌之后,耳边响起了她淡淡的调侃。

“嗯!我也不知道。”下一秒就听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刚刚对本宫说什么。”

接连听见几名宫女的笑声,我这才想起了刚刚自己的胡言乱语,只觉得脸颊微微有点儿发烫,懊悔地摇了摇头,尽量把声音降到最低:“洛英其实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的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同于以往的平静,以往的平静总是带着一些对于真性情的刻意掩饰,而现在的平静,却是深深植入骨髓,深沉的俨然一大片蓝色的静海,忧郁而无澜。比起那次的宴会,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那时的她还在强装坚毅,那么此刻的她就已经彻底变得坚毅——一种绝非“吴下阿蒙”的蜕变,在我生病的日子里,正一点点地在她身上发酵生成。

看着她的表情,我好难过,如果不是因为慧慧的从中作梗,那她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她会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然后一举获得朱由校的青睐,从此在锦衣玉食中度过和美的一生。

可惜所有的如果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击碎,历史是不容变更的,此刻的慧慧不过是被历史所操控,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刽子手而已,所以我不应该去怪她。

“古往今来,后宫相争,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顺利生产的,既然他们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路自然要比常人艰辛百倍,这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儿,很残酷,也很公平。”

她完全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脸平静地向我诉说着其中的道理,那样的事不关己,那样的不痛不痒,就像是她设计害死了别人的孩子,而不是自己的孩子被别人设计害死一样。更可悲的是,至于那位婉儿姑娘如何令她流产,就连我也不清楚,更别说她了。

我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微微有些变化,她身后跟着的宫女眼神都变了,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就是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明知气氛是诡异的,最痛苦的莫过于不能改变。

然而当事人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见着我不说话,反而笑出声来:“如果连这一点挫折都经受不住,那可怎么行?这次去乾清宫按说应该是一件喜庆的事儿,怎么一下子就把话题说到我这里了。”她话锋一转,直接跳过了那个不愉快的话题。我抑制不住好奇,低声问道:“喜庆的事儿?”

“皇上的亲弟弟,信王殿下今日被召进宫了。”

“信王殿下!”惊讶之余,不禁说了出来。“是啊,信王殿下,原来你也知道。”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巧妙的弧度,“信王朱由检是先皇的第五子,现在……”她忽然不往下说,我未多想,脱口道:“现在怎样,别把话说一半呀。”

只见她的眼中,正流转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恍然大悟,想起明光宗朱常洛的众多子女中,真正长大成人的只有朱由校和朱由检两兄弟,然而现在朱由校膝下尚无子嗣,魏忠贤的势力又与日俱增,我赶紧知趣儿地岔开了话题:“那信王殿下一定是全天下少有的青年才俊吧。”

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脸好笑地望向我:“信王殿下现在不过是个孩子,哪有人用青年才俊形容一个小孩子的。”我懊恼地低下头,是啊,现在朱由校也不过才二十岁,年纪放在现代也就刚刚够上一个有为青年的标准,更别说现在还不知躲在哪里缠着侍女玩捉迷藏的信王了。

越想越是觉得好笑,洛英啊洛英,拜托你有点历史常识好不好,以后再想岔开话题,也一定要找一些靠谱的东西说呀。

“洛英不过是随便一说,娘娘不要在意就好。”我厚脸皮地掩饰着我的无知。

“你到还算是聪明。”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再度恍然大悟,这个女人真是绝顶聪明,对我口不择言岔开话题的用意了如指掌。

既然都是要去乾清宫,那我索性跟在她身后的宫女队伍里,随她一同前往乾清宫。

一不和人说话,我的思想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开小差,信王朱由检,也就是未来的崇祯皇帝,这位明代后期少有的英主,虽然最后吊死梅山,一生励精图治却落得个惨淡收场,可是我还是打心眼里对这位皇帝佩服有加。

想着一会儿就能够与他相见,那简直就是我莫大的荣幸,就像你作为一名记者,忽然有了一次采访国家老大的机会——肯定是高兴疯了。

如果有一天回到现代,我就可以告诉同学,说自己在古代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崇祯皇帝,最关键的还是小正太版的哦,那种被人崇拜的感觉,真是形容不出的美妙啊。

呵呵,一瞬间,我好像又花痴附体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我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就在这里遥想着回去以后的无限风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