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央央神色平静，直视魏贵妃，“贵妃娘娘一再恳求皇上处死我，是想借皇上之手灭了我的口吗？”

“你……”魏贵妃气恼至极，恨恨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若不是元微帝及文武百官在场，若不是怕损坏自己端庄优雅的贵妃形象，她会扑过去揍一顿皇甫央央。

“皇上，奴才追随贵妃娘娘多年，对她的秉性最为清楚，娘娘素来单纯心善，连一只蝼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会毒害文惠皇后？还请皇上明察，切莫因为一个罪臣之女的诋毁之言而冤枉了贵妃娘娘。”高海神色还算平静，颔首说道。

费融接着说：“皇上，微臣不知是如何得罪了这位皇甫神医，竟惹得她在大殿之上污蔑微臣。但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毒害文惠皇后，请皇上明察。”

“皇上……”魏贵妃哭喊着跪了下来，“臣妾伺候您多年，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您就是借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伤文惠皇后半分啊。”

“娘娘，皇上还没向您发难，您这戏演的早了些。”

魏贵妃听了皇甫央央这话，气的胃都疼了，“你……，你说本宫是毒害文惠皇后的凶手，有什么证据？”

“我一个罪臣之女，若是没有证据，岂敢说您是凶手？放心，我一定会让娘娘您求仁得仁，求义得义，死得其所。”

“你……”魏贵妃这回气得都哮喘病都快犯了。

皇甫央央口才实在是了得，且句句似刀子在戳心，魏贵妃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文武百官见皇甫央央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竟敢如此对魏贵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太子万俟翎则是七分欣赏，三分诧异。

如今的皇甫央央令他觉得像换了一个人。

“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看来八弟平日里没少惯着她。”元微帝侧过头对万俟夜说道。

万俟夜勾唇一笑，“能得臣弟之心，令臣弟神魂颠倒的只她一人，臣弟自然要将她置于心尖之上，倾尽全力宠着、惯着，皇兄莫怪。”

元微帝笑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皇甫央央，“皇甫央央，你说魏贵妃三人是谋害文惠皇后的凶手，有何证据？”

“这要从这位高海公公不是真正的太监说起。”

皇甫央央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又变了脸色，尤其是高海与魏贵妃。

“什么？你说高海不是太监？”元微帝的脸色是最差的。

嫔妃身边的不是太监，而是一名未净身的男子，身为帝王的他，情绪很难不激动。

“皇上命人一验便知。”皇甫央央回。

之前神情还算平静的高海，这会有些慌了，连忙反驳，“皇上，切莫听这罪臣之女胡言，奴才……奴才确确实实是一名太监。”

“皇上，您若再不将这胡言乱语的女人处死，臣妾便碰死在这大殿之上。”魏贵妃又哭着威胁起来，一副很伤心委屈的样子。

“皇上……”沈章出列，往前一步，“微臣愿亲自为高公公验身，请皇上恩准。”

高海见躲不过去了，连忙又说：“皇上，奴才确实……确实未净身，但这不是奴才之过，是敬事房之过，当年奴才进宫后便被领去了敬事房，奴才当时十分胆小，敬事房的王公公还未动手，奴才就吓晕了，之后奴才醒来时，已经被送回了司礼监，且奴才未被净身。奴才虽不知当年为何没被净身，但奴才这些年一直恪守本分，从未做过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明察、赎罪。”

“高公公这谎撒的不够圆，应该再多编一些。”

“你……”高海气恼地看着皇甫央央，“皇甫神医，杂家是否净过身，与文惠皇后被谋害一案有何干系？”

皇甫央央勾唇笑道：“没什么直接关系，不过若你是真正的太监，若你没有让宫女流香怀孕，流香没有因此投湖自尽，我也不会查到你和魏贵妃头上。”

高海越听双眼瞪得越大。

皇甫央央欣赏着他的表情变化，接着说：“我这一查便查出了你不是真正的太监，此乃其一。其二，查出了你会一些旁门左道的医术，你一直在研究如何使人食物中毒。其三，查出你来自益州，是益州人。几年前，魏贵妃回乡探亲，路过益州时逗留了两日，你便是在那时结识魏贵妃的，之后你随她去了福州，并回了宫。其四，查出你乃是周魁的师弟，真名叫苗、云、天。”

皇甫央央一字一顿说出了后面三个字，高海听完，惊得哑口无言。

他不敢相信皇甫央央竟然连他的真实身份都知道。

他确实是苗云天，会霹雳掌，自从当年在益州得到魏贵妃的赏识后，便改了名。

魏贵妃虽然也惊讶，不过没表现出来，她生怕元微帝多想，主动解释起来，“皇上，臣妾当年回乡探亲，路过益州时，确实逗留了两日，不过，那是因为当时益州连下了五日暴雨，去往福州的路坑洼难行，臣妾不得不逗留了两日。至于高海为何会随臣妾去福州，并跟着臣妾回宫，是因为他救了臣妾。”

随后魏贵妃讲述起来，“因去往福州的路坑洼难行，马车颠簸得厉害，臣妾不幸被甩出了马车，是正巧出门采药的高海救了臣妾，否则臣妾便被摔死了。之后臣妾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便准备赏赐他一些银子，他却说不要银子，只想要进宫当差。皇上您知道臣妾的秉性的，臣妾素来热心、心软，高海又恰是臣妾的救命恩人，他一求臣妾，臣妾便心软应了他。至于他未净身之事，臣妾一点不知情。”

元微帝听完，又看向了皇甫央央，“你说查出高海在研究如何使人食物中毒，有何证据？”

皇甫央央回：“高海房中有一间密室，密室内有诸多证据，比如有食物、药材，小白鼠，高海亲自写下的记载如何使人食物中毒的手札等，其中就有以醉虾结合芡实等物致人中毒死亡之方法的记载，除此以外，这密室中还有记载万物相生相克的书籍，也就是文献。这些种种都能证明文惠皇后之死与高海脱不了干系，而高海与文惠皇后无冤无仇，没有害她的理由，这也侧面证明了文惠皇后之死是魏贵妃指使高海做的，费太医是帮凶。”

“皇上，与微臣无关，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后啊。”费融连忙辩解。

魏贵妃怒视皇甫央央，“你从未去过高海的房间，怎知他房中有密室？你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言罢，魏贵妃又抬头看向元微帝，“皇上，这皇甫央央定是得了失心疯才如此污蔑臣妾，臣妾冤枉啊。臣妾与文惠皇后从未有过过节，且她生前待臣妾如亲妹妹一般，臣妾为何要害她？臣妾没有理由害她啊。”

皇甫央央接过话反问：“如何没有？她的皇后之位便是你害她的理由，你以为害死了她，便能当上皇后，谁知几年后，皇上册封了静贵妃为皇后，于是你如法炮制，想要置继皇后于死地。”

“皇甫央央……”魏贵妃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怒喊一声，质问道：“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本宫？”

“是否是污蔑，娘娘心中有数。”皇甫央央对魏贵妃说完，抬眸对元微帝说：“皇上，我将才说的话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派人去玉华宫高海房中一探究竟。”

“微臣愿前往。”沈章又主动请缨。

“皇上……”

魏贵妃还想说什么，元微帝却未理会她，应允了沈章。

“皇甫神医，你说是高海致使宫女流香怀孕的，又有何证据？”问话的是沈昌。

昨日、前日，他与沈章之所以跑斉王府跑得比较勤，是因为穿着囚服的雷鲍、玲珑、谢三等七人，被皇甫央央命卫俶秘密关进了斉王府的地牢里。

他们是去审问这七人的。

因此，他们在今日之前便已知道了凶手是谁，不过由于皇甫央央并未告知他们，流香腹中之子是高海的，他暂且还不知晓。

而他与沈章今日会推举皇甫央央审理文惠皇后被谋害一案，是万俟夜授意的。

皇甫央央笑着回了四字，“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

大臣们议论纷纷起来。

太子万俟翎不解地问：“听闻那宫女尸首已经腐烂，如何与她腹中之子滴血认亲？”

“她腹中的孩子已经娩出了。”

“死人如何分娩？”

皇甫央央看向一脸问号的万俟翎，“太子殿下没听说过棺材子吗？当人死后，身体会自然腐败，体内会产生一种气体，若死者是孕妇，这种气体便会将孕妇体内的婴孩挤出体外，称为死后分娩，此乃自然现象，不是惊天骇闻。”

太子、元微帝、及文武百官听完，这才知晓死后分娩是何原因。

之前对皇甫央央心存偏见的大臣们，是越来越佩服皇甫央央了，连身为御医的雷鲍都佩服起来。

“怪不得你会看上那丫头，她确实很不一般，值得你斉王殿下厚重以待。”元微帝偏头对万俟夜说道。

此刻的他总算是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何那般看重皇甫央央了。

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之多，任谁见了都会动心。

万俟夜抿唇一笑，“待此案了了，皇兄莫忘了答应臣弟之事。”

“朕答应你之事，何时食言过？”

“皇上，此前流香腹中之子娩出后，我便取了些血封存，今日进宫时，我交给了卫统领保管。卫统领就在殿外，皇上能否让他带着流香腹中孩儿之血进殿？”皇甫央央请示道。

高海一听这话，脸立时白了。

元微帝没作犹豫，直接应允了。

“皇上……”

高海想说什么，被皇甫央央打断，“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安心等结果吧，你说的越多，越能证明你是那流香腹中之子的父亲。”

高海听了此话，未再多说，但却在想着如何解决此事。

卫俶端着托盘进入大殿后，径直到了高海身前，“高公公，请吧。”

高海十分犹豫。

“怎么？怕了？或许你运气好，你的血与那婴孩之血不会相融，毕竟那婴孩的血不新鲜。”皇甫央央故意这般说，是想让高海觉得滴血验亲有回旋的余地，让他心存一丝希望，如此他才会去滴血，而他若滴了便中了皇甫央央的计。

高海这会心绪十分复杂，没有去细想皇甫央央的话真实性有多高，且也没发现皇甫央央的话其实是自相矛盾的，他看了皇甫央央一眼，便起身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碗中，不一会儿，两滴血便融合在了一起。

高海瞬时变了脸色。

周围的大臣自发围拢过来。

看见结果后，他们的神色与高海如出一辙。

沈昌转身向元微帝禀告道：“皇上，血融了，这高海果然是宫女流香腹中孩儿的父亲。”

古人不知滴血认亲并不科学，而皇甫央央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来阴高海。

那碗中的水，皇甫央央动了手脚，无论是谁的血滴进去，都能与碗中之血相融。

而那碗中的血也不是流香腹中之子的，而是卫俶的。

高海盯着碗中融合在一起的两滴血看了好一会，才转身面向元微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两滴鲜血相融算是证据确凿，他如何抵赖都是无用的，于是一脸沮丧的他没有选择反驳。

“高海，你还有何话说？”沈昌回转过身来，眼神犀利地盯着高海问。

高海未回沈昌，而是看向了元微帝，“皇上，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请皇上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