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姬只想知道益国的神力。”

“这是代表你自己所说，还是为了间国间王？”

佾笑而不语，季俶讨厌主子这副伪装出的谦逊低下的模样，倚在墙上冷哼一声。

泰璟皱眉：“你不是适合的人，身上的灵术练到这般境界已经不错了，何苦再来问询。若你是为了间国，那群凡夫俗子，说了也无益。”

“这话的意思是，殿下已经同意告诉给流姬了？”

泰璟一愣，苦笑着摇头：“你可知，六百年前的那个传说？”

龈亥震撼地无以言语：“殿下……”

“可是腾朝分裂之前？”

泰璟点头看，吩咐黑袍祭司：“龈亥，把东西拿出来。”

“可是，女皇交待要把它交给——”

“行了，哪来那么多规矩，她又不会知道。看一下而已，别磨磨蹭蹭的。”

龈亥深陷的眼眶投射出道道狠毒的目光，他缓缓地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石，奇异的光彩让人移不开眼。

“轮回石。”季俶眨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轻嘲，“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呢。”

“你知道？”

“岩崎以前跟我说起过，在剡原的古书里是可以承载记忆的妖石，总想一见，没想到在这里见识了。”

“这货在益国也是稀罕得很，但我不大爱。”泰璟随季俶打量起紫水晶，“估计和现代摄像差不多——算了算了，先办正事。”他吟诵起刚学的咒术，那紫水晶随着他青涩的嗓音开始转动，悬浮在空中，光芒比刚才未解咒之前增亮十倍不止。

季俶居然有些紧张，他看着泰璟笑了笑，勾嘴的画面被拉长，那个无邪的孩童笑容多了些与佾身上相同的气息。这样说也不对，是“那个时候”的佾。

万籁俱寂，空气里渐渐浮现一棵树的轮廓，枝繁叶茂，包围它的是隐隐约约雾状的白云。有两人坐在云间，待看清那两人的脸，季俶心里大惊，倒吸一口凉气，砖转头望向身边的主子。佾只是双眼紧闭僵直地站立，而那个紫袍男孩和黑袍祭司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雾包裹了所有，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屋内的摆设，而那棵树还在，依旧是白云环绕。那两人相靠依偎旁若无人，似乎本就是一个整体。

季俶明知是幻术，但看了这一幕也难免后背发凉。那两张脸他永生不会忘，更何况身边还站着一个和树中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佾！

一男一女均是青黑色的宽袍，不如白袍飘逸灵动，但在树枝交映下也有一丝出尘之气。男子长着流姬的脸，赤瞳，说起话来喜欢桀桀地笑。女子像极了佾，但又不如她那般冰冷淡漠。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动人，只是她上挑的凤眸没有瞳孔，全是眼白，看了未免让人心里发毛。

只听“流姬”说道：“一晃又是五百年啊。”

“原来都过了那么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佾”仰头笑嘻嘻地问道，“你说的是凡人的五百年，我看你一点也没老。可不知下面的人，又是多少场生老病死又是多少回转世轮回？”

“你怎么能把我们和凡人相比，我们拥有过去现在和将来，我们是神。”

“神又如何，百年如一日地在这里等女娲娘娘回来，无聊死了。”

“流姬”宠溺地搂过“佾”的头，“这任大司命和少司命要转世了，你可有兴趣一试？”

“得了吧，女娲娘娘不让我们离开桑梓树，何况我们还算半个妖怪。让天地还有那帮老头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三界非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佾”吐了吐舌头，“我可当不好什么大司命少司命的，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

“白矖，你我是最强的，终当君临天下。”

“女娲娘娘就是不愿让我们胡来才把我们关在这里，若再说这话，小心她生气。”

“她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回来了。”

“你很喜欢人间吗？为何老用凡人的时间说事？”

“流姬”不语，“佾”担忧地望着他，身子轻轻与他分离，“那群草木之人，有什么好的。”

“至少可以过完一辈子，我们连生命都没有，永恒便是死亡。”

“你到底在说什么。”“佾”不解皱眉望着他，“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流姬”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摸摸“佾”的头，默默发动了咒术，无形的铁索逐渐逼近二人，他们本就是一体，他的动作瞒不了“佾”，但还是晚了，她挣扎着想逃离光芒做的牢狱，却动弹不得。她全是眼白的凤眸里没有愤怒，只是问向那个茕茕孑立的男子：“为什么。”

“神只会有一位，我是神，而你是我的。”冰封赤瞳，他好像在看“佾”，又好像在看幻象之外的季俶，“无论千年前或是千年后，星辰的轨迹已注定。”

“告诉我。你从三生石里看到了什么。”

“别问了，你就在这儿，待我回来。”

“回来？你要去哪？！”“佾”急促地问，“你去冥府已经违反了规矩，若不是遮迦越罗替你隐瞒，早已铸下大错！”

“人间。”

“你在痴迷些什么？”

“流姬”不语，变幻手势祭出重重结锁困住“佾”，然后化作一道光芒顺树干直下，消失在云海茫茫。“佾”无神地笑笑，望着周围坚不可破的牢狱，囔囔：“孤独啊。若你只愿有一个神的话，那我就来吞噬你取代你吧……”她调出所有神识，在一瞬间，她的眼眶里长出和“流姬”一样的赤瞳，向天地呐喊：

神座归来，以吾之名。

君临天下，血祭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