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血滴蔷薇悲凤凰(1)
第十四回 血滴蔷薇悲凤凰(1)

六月的上义热闹繁荣。因为太后寿诞将至的缘故,大街上熙熙攘攘,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贵公子小姐纷纷相约到十里花廊赏莲游玩,官宦的府上日夜笙歌,欢声笑语不休,似乎谁都没意识到半月后的变故,盛世的空壳下是空虚的防御力。

由君此刻是一身蓝衣,手拿折扇,眼里含情脉脉,一副温文尔雅的公子形象。他皱眉看着路边偷看他们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的姑娘们,有些不悦道:“我们有那么稀奇吗,看人就跟看猴似的。”

“不必在意,由君。”佾淡淡说道,“赤国好武,所以男子总是一脸刀疤虎背熊腰的,像你这样俊朗的少有,自然成猴子了。”

“噗。”宛音捂嘴轻笑。她在军中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由君和佾斗嘴,明明是性情冷淡的人,在一些小事上会吵个不休。不过,看两个美男(虽然明知其中一个是女子)吵架,画面倒也赏心悦目。

由君心疼地看着宛音越来越尖的下巴说道:“丫头,多笑笑。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佾白眼道:“看上本侯的侍女就三书六礼娶回家啊,省得回京后王爷还要焦心你的婚事。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没有成家像什么样子。”

宛音素净的脸上多出两团不名的红晕,尴尬的低下头,装作数钱袋里还剩多少银子。由君怎么会不懂女儿家弯弯曲曲的心思,他爽朗一笑,巧妙避开了佾的刁难:“本神医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上门说媒的婆子多得是。只是本侯现在一切以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为重,顾不得儿女私情。”

佾挥扇,见到远处正向这边走来的一队姑娘,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她压低声音道:“注意,要跑了。”

“跑什么,这上义还没逛到十一呢,这么急去哪里?”由君轻笑,声音如阳春暖风,“该不会是遇见以前的女人了吧。”

宛音急道:“休得胡说,公子才不是那种负心汉。”

“这我自然是知道,可让我们跑总要有个理由啊。”由君偷偷地观察佾的表情,竟是少有的恐惧,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莫非真有变故?

佾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咬牙切齿道:“妓子过街。”四年前,她游遍间吴赤三国,最后一站便是上义。当时她可被这些妓子折腾惨了,一窝蜂地涌上来,七八个直接贴到了自己身上,扯着自己的衣服去青楼。既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又要想办法脱离困境,最后只能扮醉酒匆匆逃离。即使时隔四年,佾还是心有余悸。

由君一下子明白了,大笑着跟着佾闪进一条小巷。宛音虽不知道所为何事,还是紧跟其后,在绕过了几个弯后,三个人停在胡同底部,并不是因为无路可走,而是,那位少年。

他斜靠在布满青苔的墙根,手枕在脑后,墨发如瀑,睫毛轻颤,阳光在鼻翼投下柔和的阴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当然,一定要忽视掉他乌黑的嘴唇和胸前深陷的毒镖。

由君作为一名大夫的本能,一收刚才的嬉笑之色。他伸手指在少年的鼻尖上停留片刻,回头对佾淡淡道:“还有气,不过也活不久了。”

佾皱眉,蹲身仔细查看少年身上的毒镖:“居然是……白狼?”

“白狼?那不是吴国的图腾吗,怎么会在赤国出现。”由君拿捏好力度,快如闪电般拔出飞镖,黑血缓慢渗透少年身上的粗布麻衣,明明应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还是死般的安静。

佾接过由君递来的飞镖,金属光泽美丽,上面的毒是吴国专产,所绘之物的确是白狼。是和吴国三皇子的出逃有关吗?她沉思良久,直到宛音怯生生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公子,能不能救救他?”

由君神情严肃,他抚摸着宛音的头道:“丫头,我们现在身份特殊,这个人身份不明,万一是密探,万一是刺客,我们不得不防,”

“可是,他都快死了啊。”宛音弱弱说道,“宛音知道公子当下的处境,要对付赤王,表面还要装作风平浪静,宛音知道……可是他都快没命了,对公子构不成威胁的,救救他吧。”

“丫头,不是看起来无害的就一定安生。他说不定和吴国有牵扯,我们决不能留。”

“你能不能治疗他?就像在泱城治好李将军的——”

“宛音!”由君高声道,后想起她毕竟是个不懂黑暗的孩子,怕吓着她,柔声安慰,“现在流姬只是江侯爷,万不得再提及战场之事。”

宛音用力点头。五万兵力被佾留在了泱城,齐沉鳞带领二十万降兵和李堤留下来指挥作战,对抗马掖丘实力雄厚的军队。佾只带了两千噬神军,以穆淇侯的身份入都拜寿,而那噬神军也被佾留在了城门之外驻扎。现在的佾,身边只有她和由君,在上义街上行走,步步惊心。

赤王现在应是恨透了佾吧?二十万赤军被她的几句话收入麾下,赤国失一重将,失去了对战争的绝对优势。此番间王遣穆淇侯作为使节去贺寿,摆明了一个意思——你袁枫有数万精兵,我昭游有穆淇侯,胜负未定,咱们走着瞧!

各方派出的暗杀者都在背后虎视眈眈,佾虽然武艺极高,但她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宛音双肩颤抖,即使这样,她也不能看着一个人就这样在她面前死去,她无法成熟得像时倩一样。“哥哥,我只想你治疗他,为他把毒解了,可以吗?”

由君听到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哭腔,心里像是陷下去一块。他询问地望向佾俊美的侧脸:“你说,该怎么办。”

佾叹口气,转身往回走:“如果他要是惹事的话,我立刻杀了他。”

“什么意思?”宛音小心翼翼说道。

由君为她拭去泪水:“他同意了。”

宛音破涕为笑:“公子真的答应了?”

“傻瓜,他看似无情,心里温柔得很,大概是怕你难过才让步的吧,换成以前,他可没那么多好脾气。”由君将少年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先找个偏僻点的客栈安置下他吧。;流姬是绝对不会让他进驿馆的。”

宛音听后,并未多问。她跟着由君一步步地走出胡同,随便进了家不起眼的小店,也许是吃过人见的打杀多了,小二对少年的伤没有多问,笑嘻嘻地收下一锭金子,领着他们上了天字一号房。

由君将背上的少年轻缓地放在床上,闭上眼仔细为他诊断。半响,他朝大气也不敢出的宛音摇摇头。宛音的心一下子像掉进了谷底,她绝望道:“没救了?”

“不。”由君起身点住少年的几处穴位,“毒已入五脏六腑了,我点住他的穴位,还能坚持几个时辰。我回驿馆配药,你且守着他,若他有什么症状,记下来等我回来再说。”

宛音放松一笑:“我相信你。”

由君心里很是惭愧,想他和恒门下第一医,连一个吴国的毒都识不出。他回去,不只是配药,顺便翻一翻佾随身携带的医术才能理清头绪。他拍拍宛音的肩膀,雅步走出房间。

屋里只剩宛音,还有床上的少年。她取来白巾,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擦干他胸膛的污血,白巾很快便被染红了,她洗净又来擦……如此这般十几个来回,她累了,看着少年的血还是不停地从伤口往外涌,心里很是焦急。

她将冰凉的手指覆上少年的唇,自言自语:“呐,我叫宛音,是我和由君把你救了回来哦。你快点醒来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想到自己这样说他也听不见,自嘲一笑。

少年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胸口能看到明显的起伏,大量的血被震出,染红了大片床单。

宛音十分惊喜:“你能听到?”

可少年没有睁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流出。他的手猛地抓住宛音的衣袖,宛音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缩,他却抓得更紧,口中呢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宛音柔声安抚。她握住少年青筋突起的手,心疼地看着少年紧皱的眉头。好奇怪,明明只是陌生人,却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牵动自己所有神经——所谓的缘分吧。

(花南:旅游归来,在开学之前努力码文。话说宛音小丫头的第一春就这样描写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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