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还怕两人俱薄命(1)
第十回 还怕两人俱薄命(1)

三日不长也不短,时倩把主事嬷嬷晞娘放出来陪自己说话,谁知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只是哭:“娘娘命苦啊,身子本就有病,如今还被陷害……”

她,命苦?不,她一点都不苦。

也有无聊的时候,时倩就让晞娘把安栀宫里的好琴摆出来,自己品酒弹琴,不是是一件乐事。转眼三日已到,事情查明,是一向狂妄的淑妃所做,皇上取一枝毛笔作剑,当众刺穿淑妃心脏。危在旦夕的玉妃终于得救.

时倩听后只是一笑,这不知是玉子事先安排好的还是萧原临时的主意。于玉子和她,昭游要考虑到自己的权政和佾的计划。于后宫众妃,他要找出个替罪羊。于淑妃,他想必也是有情的。这次真是难为他了,她明明是知道的啊,但还是不能原谅那句“带下去,汐贵嫔,禁足三日。”

真是的,心为什么会痛呢。

她可惜了淑妃之才。无可奈何,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手指的随意拨弄,琴声不知不觉中变成勃发的《破阵子》。她的琴技不算太好,大幅回落时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她不在乎,杀气正浓。

玉子更加得宠了,昭游一有时间就往昌菊宫跑。或慰问身子,或配伊人下棋吟诗,二人世界甜蜜,时倩也懒得去打扰。只是这安栀宫越来越清净,也去过敛离园几次,但不想看到路上各宫宫女投来的同情目光,她干脆编了个旧疾复发的理由,锁在安栀宫里不出。对于京城中的巨大变故,她好像就只听晞娘提过一句,右相夫人,皇上恩准皇后出宫戴孝。

何止是右相夫人一人,是右相府里上上下下近千余条人命啊。血洗阮府,这种大手笔,不消想也不用猜,一定是暮氏家族的杰作了。

暮氏家族,四国最大江湖家族之一,大到像血洗右相府,小到商队运输粮食,只要银子出得令他们满意,什么事都可以帮你做到,包君满意。他们游走于四国之中,不受东南西北的控制,也曾有一位赤王雇他们替自己打过胜仗。但同样,只要间国出银子,也可以从暮氏里探到赤国军队的机密。因不稳定性太多,暮氏也渐渐淡出了皇室的视野,现在接的单多为镖局或刺杀这一类的,算是衰落了下来。世人都在猜测,今日这样的大举动,难不成暮连池又要重出江湖?

暮连池,暮氏家族现在当家的,娶了大漠女剑侠无染,有位小姐唤作暮云,可是从鲜血里养大的,得了娘亲的真传,使一手好剑。暮连池又收养了一子,名叫暮生,善用嗜血长刀,在收养后的第二年被暮连池公布身份,所以暮生在朝廷和其他门派高手的追杀中得到历练。间国三公子,才之流姬,谋之萧原,武之暮生。可惜了这三位少女们心中的如意情郎,一个是女儿身,一个在皇上身边难得一见,一个是冷酷杀手。

是夜,明月高悬。门廊下的黑猫还在安睡。一行黑衣人已成功潜入右相府。暮生、暮云,还有无染精心挑选出来的十名顶尖暗杀者,共计十二人,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解决掉府里所有活着的生命体,才能快速转移不留下什么痕迹。

“你去东厢房,这三个去拜访后面武馆的家丁,你们两个去解决阮雁的小妾们。剩下四个,两个跟着本小姐,两个跟着木头,听清楚了没?”暮云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面前是个精壮的汉子们,神情很严肃。而她口中被称作“木头”的男子,倚在墙角,不动声色地看着可笑的这一幕。简单的屠杀任务而已,不知道义父为何要特意安排给他们两个。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炷香后在大门等你们,谁晚到一步,酬金全免。”暮云拔出娘亲借给她用的鸣瑟剑,指天道,“行动!”

“刷刷”先得令的六人已化作一团黑色的影子跳上房檐飞奔向目的区、暮云倒是不急不忙,缓步走向暮生。

“我去右相的藏宝库走一圈,看看有什么宝物。”

“随你。”

“你每次说话就只能吐出一两个字吗?”

“什么?”

暮云真心觉得败给他了,有些无力:“你就到处看看吧,有漏网之鱼就杀了吧。”不待她说完,暮生已消失不见,剩下两个原本要分配给他的暗杀者大眼瞪小眼。暮云见他们尴尬了,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也罢,你们四个就一起陪我去偷东西吧。”

月光寂寞,琴声呜咽。是谁在吟“轻落古韵一凡尘,何必浩荡满江山。勿争铁戈入战门,共走弦音度浮生”,是谁在舞“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是谁许了他万般流年,风华是一指流砂,苍老是一段年华经流年。暮生坐在凉亭顶上,看着脚下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想,那个在梦中频繁出现的淡漠女子,若在此时能为他弹奏一曲就好了。

他习惯性伸手想取腰间酒葫芦畅饮,没摸着,才想起已被暮云喝完扔了。罢了罢了,暮生揉着被她殴打过的脸躺了下来。

春夜是美的,没有夏日烦人的蝉儿,也无秋的蛙声一片,冬天的万籁俱寂虽好,也未免慎得慌。

背面的月季园传来一个人的喘息声,虽细微,但如果被暮生这类人听到那可是致命的。他立刻翻身跳下凉亭,拔刀奔向那人的所在。刀尖闪过一丝寒光,已对准那人咽喉。

才看清只不过是一个大约十六的少女,粉唇皓齿,明眸流盼,比星星还闪亮动人。头发无任何装饰,黑绸似的在楚腰间飘摇。原本纯净的白衣染上了数摸血迹,被暗器划破的肩头,不断涌出令人窒息的鲜血,顺着衣服的褶皱蜿蜒向下流。裙角被月季刮破,隐隐约约露出一双玉腿,腿上也有伤,红色的血和她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暮生不懂怜香惜玉,见了这幅情境,心蓦地一痛。白衣、黑发、红血,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就好像,好像——被烙刻在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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