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半缘修道半缘君(1)
第六回 半缘修道半缘君(1)

车夫的惨叫声从面前传来,一阵一阵刺激着宛音的耳膜。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在她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惨叫很快消失,有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的声音。

他死了,被人杀死的。

当这个想法钻进脑子,宛音心一凉,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

“别吵。”儒雅的男声轻道,“会惊醒其他人。”

宛音赶忙闭嘴,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血,到处都是血。车夫俯卧在一片血泊中,脸上布满惊愕和不甘,脖子被人悄无声息地划出一条口子,血还在往外冒。

那个人站在黑暗之中,雪白飘逸的长袍与鲜红的液体交织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她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边往后退,一边囔囔道:“杀人了,杀人了。”

“你第一次接触到别人的死亡?”

宛音目光涣散:“他死了啊,为什么你还能平静?”

“如果他不死,死的可是你。”

是了。她怔怔地望着尸体手中握着的匕首。他不死的话,要么把四坊最重要的玉牌交出去,要么就是她的死。但是,但是……她的眼眶里盈满泪花:“为什么会这样……生命……”

“其实很轻贱的。”佾把云锁刀插回刀鞘,叹息。任何人在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受到冲击,一个生命的消饵,一段生命的终结。但看多了,就逐渐麻木了。

她抱起呆住了的宛音,向通天石注入灵力,提气向南飞去。白袍在风声中翻滚,不时拂过宛音的脸,她已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只想依偎在这个“少年”怀里,感受一点点的温暖。

不一会儿功夫,她们来到一座村庄的上方。“到了。”佾将怀中的宛音轻轻放下。

这是一处简朴的农家小院。夜,静极了。月光如水,照在院中央一棵茂盛的桑树上,也照在身前那个将自己救下的白袍少年身上。宛音拭了拭脸上的鲜血,蠕动在轻功飞行过程中冻僵了的嘴唇,小心翼翼问道:“谢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佾正准备推门的手停住了,她疑惑地回头望向宛音:“你不认识我?”

“欸?”

“红夫人……没跟你讲我吗?”

“红姨?”宛音心一沉,难道“他”也是四坊中人?

“果真不知道啊。”佾一顿,苦笑道,“宛音。”

宛音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般,这般清冷的女声,即使才相处了两天,她也绝不会忘。“娘,娘?”

“我现在是流姬。你是我贴身侍女。以后叫我‘公子’就好”

“……是,公子。”宛音想起红夫人给她讲的佾的身份,后背一凉。眼前这个女人,说她冷血无情,却又偏偏对秦束城一个人痴痴追随;说她心狠手辣,但能把一袭白袍穿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身份背负了太多,看不清最原本的模样。

佾注意到了她的迟疑,自嘲笑笑:“红夫人还是给你说了啊。”

“但是……”这张貌比潘安棱角分明的脸是怎么回事,刚才救下她时的声线也是一个少年的无疑。还有——宛音的视线偷偷向下瞄——平胸啊平胸!!!

佾像是看穿了她那点弯弯曲曲的小心思,淡淡地道:“进屋说吧。”

一间不大的屋子,借着月光隐隐约约能看见角落里床上睡了个男子。佾冷哼,将桌上的油灯点亮,走过去冲男子的俊脸狠狠打了一巴掌。伴随着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的是,男子在睡梦中被人打醒的宛如杀猪般的惨叫:

“啊——疼疼疼!!!”男子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捂住迅速红肿的脸颊睡眼朦胧地望着床边的佾,“走水了?赤军打过来了?和恒笑了?有人死了?”

“虽然对你把‘和恒笑了’这种事放在死人了的前面的这种思考方式表示无语,”佾皱眉,“不过还是告诉你,没那回事。”

男子愣了几秒,然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吼:“那你叫我干嘛。今晚不是你去巡逻守夜吗,怎么有空到我这个狗窝里来啊。没事我就睡了……”

佾冷冷看着正欲蒙上被子重新呼呼大睡的男子,吐出一句让他生不如死的话:“你再敢睡我就去揭发你由君的医术有些是出自我流姬的。”

“求求你省省吧。你身上的光环已经够多了,能高抬贵手分我一个小小的‘第一妙手’行行好!”由君真心快哭了,他纵有万般能耐,在这个流姬面前,全部失效。

“起来。”

“欸?”

“叫你起来这个屋子我要用。”

“哈?大不了一起睡嘛,一个大老爷们整得个小姑娘似的……”他往后一闪,躲过了云锁刀鞘的攻击,“每次跟你聊天就像玩命一样,累。”

“我再说一次,起床,出去。”

“我还要睡觉啊!明天早上还要照顾病人,我需要睡觉,很需要!”

“这个院落旁边不是要有一座房屋吗?”

由君颈上青筋凸出,几欲暴走:“混蛋你怎么不去!那可是破草屋啊,你忍心让我这样的美男子去住那种地方?!”

“忍心。”

“你是不是人啊!”

佾没有太多耐心和由君纠缠:“你要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拎出去。”

由君艰难地咽咽口水:“我自己走。”他快速披上外衣,在路过宛音的时候脚步顿住了,“喂,我说流姬老兄,你不会是想给这个丫头……”

佾如刀子般凌厉的目光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他缩缩头:“好啦我知道你正人君子柳下惠,但一个男人有这方面需求很正常,以后有麻烦找我——哎哟!”他话还没说完,被佾一脚踹出屋子,看得宛音胆战心惊。

“很痛你知不知道!不是说拎的吗,怎么改踢了?!”

佾两手正想和门,听到由君这句话,眼里写满了“我就要用踹你要怎么样”,冷哼道:“她是我以前的侍女。”

“侍女?鬼才相信只是个侍女喂!”由君欲哭无泪地看着门被关上,拍拍身上的灰走向别院,嘴角勾起笑容,“有意思。”

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

(花南:考完试了,只挂了两科,文科和理科,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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