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央央没有停下，接着说：“他向二位大人汇报验尸结果时，谎报了死者的死亡时辰，此乃他撒的第五个谎。他说死者死亡时辰是前日申时，若如他所言，死者死亡时辰便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死者的角膜应该处于较轻度混浊状态，但我验尸时，死者角膜处于中度，乃至偏深度浑浊状态，即死者已死亡超过二十四个时辰，此乃证明他说谎的证据五，当然他可以说是因为死者尸首泡在水中，尸体变化缓慢。证据六，死者乃是近身伺候皇后娘娘的桂嬷嬷……”

皇甫央央所在，转头看向了身后跟着来确认死者身份的小宫女，“她是伺候皇后的贴身宫女，将才她随我进去验尸时，已确认死者身份……”

二位大人听闻此话，这才将注意力落在小宫女身上。

“你乃伺候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沈昌有些惊讶地问。

小宫女往前一步，跪了下去，“奴婢叩见二位大人，皇甫神医所言不虚，奴婢确是伺候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

“你确定死者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沈昌又问。

小宫女点头，“奴婢确定。”

沈昌抬头看向皇甫央央，不解地问：“死者的身份与王才说谎有何关联？如何成了王才说谎的证据？”

皇甫央央抿唇浅笑，说道：“据我调查，皇后前日巳时整中毒，桂嬷嬷巳时二刻出宫，宫外距离护城河约15里。成年人一个时辰最快可行10里，换言之，桂嬷嬷到护城河大约需要一个半时辰。她是步行还是雇马车，目前犹未可知，但即便她是步行，她抵达护城河时也才午时二刻，再加上她的眼角膜已是偏深度浑浊状态，故我推测她的死亡时辰是前日午时。”

“你说桂嬷嬷是前日申时死亡，要么是在说谎，要么根本不懂验尸。”后面这句话皇甫央央是看着王才说的。

啪！

沈昌又重重一拍惊堂木，怒视跪地的王才，“王才，你还有何话说？你究竟为何撒谎？为何在你师父胸前插刀？你与那凶手可是一伙的？”

王才跪趴在地上，神情凝重复杂，未语。

皇甫央央清冷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太阴、太阳二星陷落，三停不均，乃无寿短命之相，且我观你形，你双眼血丝密布，唤作眼带杀，气色昏昏，为神带杀。声音似破锣为声带杀，有以上面相者将遭遇横死之大凶险，不仅如此，你面部和双耳颜色发黑，好似蒙了一层烟尘，有此相者说明元气衰竭，很快就会丧命。”

皇甫央央这一番话吓得王才神色大变，全身发寒，胆都快吓破了，当即喊道：“你胡说，你妖言惑众，你才会遭遇横死，你才会丧命。”

没有人不怕死，因而王才越发害怕了。

看着乱了心神，似疯狗一般狂吠的王才，皇甫央央神色平静，无一丝同情，“我是否是妖言惑众，很快便会见分晓。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帮助凶手，叫助纣为虐，是为行恶，必会有恶报。你若想改变命运，或者不想死后下无间炼狱，便说出真相，为死者发声，或许你这一善行，改了你的命运，也犹未可知。”

王才一听，连忙声泪俱下地承认，“二位大人，这位皇甫神医没有说错，小人……小人确实说谎了。将才进偏房验尸时，小人并未仔细观察死者，亦如这位神医所说，小人天资愚笨，并不太会验尸，告知二位大人的验尸结果，亦是胡诌的。小人并不知晓死者的死亡时辰。至于师父，今日返京途中，他确实未曾肚子不适过……”

王才说着回忆起来，“小人与师父今日巳时自京外老家赶车返京，行至京外五里亭时，便遇见了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人身形十分高大。他们拦截小人与师父后，并未急着杀师父，而是告知师父大理寺今日在护城河发现了一具女尸，继而威胁师父回京验尸时不许说出死者真正的死因，否则便杀了师父。师父为人太过老实、耿直，不懂变通，未答应那蒙面人，被一掌击毙。他们原本准备连我一同杀，我为了活下去，确实苦苦哀求了他们，并告诉他们，我会验尸，能代替师父为他们掩盖死者真正的死因。他们为了拖我下水，亦为了验证我是否真的不在意师父的死活，是否真的不会出卖他们，便拿出匕首，让我刺了师父一刀，我若不照做，他们便杀了我，我为了苟活，不得已为之，我对不起师父，我对不起他老人家。”

沈昌、沈章二人，及公堂外听审的百姓们见王才全部招了，皆十分佩服、欣赏地看向了皇甫央央。

“皇甫神医，你真乃神人啊。”沈昌夸完皇甫央央，接着看向王才问：“那两个蒙面人可还有其他特征？”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足有5尺7寸，年约五十，另一人身高5尺，年约四十。”

“啊……”王才话落，不多时便脸色骤变，痛苦地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这突发的一幕惊了沈章等人。

“他这是怎么了？”一脸惊讶的沈昌连忙站起身问。

皇甫央央蹲下身，先是替王才把脉，接着探鼻息，而后起身，粉唇里溢出斩钉截铁的四个字，“毒发身亡。”

“什么？”沈昌又是一惊。

公堂外的百姓们亦是如此。

“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毒发身亡了？”提出疑惑的是一老婆婆。

旁边一青年男子回道：“谁知道啊，许是遭了报应，你们将才没听见那位皇甫神医说王才是短命之相，命不久矣吗？这皇甫神医不仅会治病救人，还会验尸看相，着实厉害。”

“听说这皇甫神医是前院首皇甫邑之女。”又一妇人说道。

公堂外百姓们议论纷纷，有议论皇甫央央的，亦有议论王才的。

沈昌见公堂外似菜市场一般，怒拍惊堂木，“肃静。”

而后问皇甫央央，“皇甫神医，依你之见，这王才突然毒发死亡是何缘故？”

“大人，这还需问吗？定是那两个蒙面人提前给王才下了毒。”皇甫央央低头看了一眼倒地的王才，接着说：“二位大人，可以退堂了。”

王才死了，案子似乎又陷入了死角，眉头深锁，神情凝重的沈昌也没了审下去的兴致，故听皇甫央央的，宣布了退堂。

皇甫央央等人并未立即离去，而是跟着两位沈大人进了大理寺议事厅。

落座后，就坐于正上方的沈昌，愁眉苦脸地道：“这案子迷雾重重，至今理不清头绪，若想找出凶手结案，怕是难于登天。”

皇甫央央否定道：“未必，此案距离结案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