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央央凝思片刻，问钟离夫人，“您为钟离院首做羹汤时，可有旁人在侧？”

钟离夫人摇头，哽咽着声音说：“没有，昨夜我家老爷想喝羹汤时，已近亥时，下人们都睡下了，再加上老爷只喜欢喝我做的羹汤，我便亲自做了，因而无人在旁侧。”

“也就是说亦未经他人之手？”皇甫央央总结道。

钟离夫人点头。

“伯父是在何处喝的羹汤？”皇甫央央又问。

钟离夫人因皇甫央央对钟离松还算亲切的称呼惊疑了下才答道：“他的书房。”

“仵作是如何确定钟离院首是因喝了其夫人亲手做的羹汤才毒发身亡的？”这话皇甫央央问的是沈昌、沈章二人。

沈章答道：“钟离院首昨夜回房就寝之前只喝了其夫人做的羹汤，未再食用他物，这是其一。其二，今日一早，仵作在钟离院首昨夜喝剩下的残羹中验出了五毒散，是以，我与沈大人断定钟离院首是因喝了其夫人亲手做的汤羹而中毒身亡的。”

“我没有下毒，我与老爷夫妻情深，怎忍心毒害他？”钟离夫人伤心地哭诉。

皇甫央央看着被钟离容兮、钟离容月两姐妹搀扶着的钟离夫人，蹙了下眉头才问：“最先发现伯父身亡的可是您？”

钟离夫人点头，“我今早醒来发现老爷身子冰凉、僵硬，嘴角血迹斑斑，探了呼吸才知老爷已经身亡了。”

“您可知伯父昨夜何时回的房间？”

钟离夫人再次摇头，“我昨夜做好羹汤，送至老爷书房后就回房了，之后……”

皇甫央央见钟离夫人神色有异，似在回忆着什么，便问：“之后如何了？”

钟离夫人努力想了一会才说：“之后我准备宽衣时，只觉后颈一麻，便……便什么都不知晓了，因而老爷是何时回房的，我是一点不知。”

皇甫央央思忖片刻，对钟离容兮、钟离容月二人说：“麻烦二位小姐看一下夫人颈后右侧是否有红色或紫红色痕迹？”

二人立马如皇甫央央所说看了下自己母亲颈后，而后对皇甫央央点头回道：“有。”

皇甫央央微勾唇，对沈昌、沈章二人说道：“凶手是趁钟离夫人不备，以手掌为刀，将她劈晕之人。”

而后，皇甫央央又转头问钟离夫人，“夫人昨夜自书房离开后回房途中，可有发现不妥之处？比如可有发觉到被人跟踪？”

钟离夫人回道：“没有。”

“您回房后就遭到了袭击？”

钟离夫人点头。

皇甫央央明白了，凶手早就藏在了房中，只等钟离夫人回房后劈晕她。

“沈少卿，麻烦您亲自查问一下这府中下人，看他们是否能相互证明与钟离院首被毒害一案无关。”这话皇甫央央是对沈章说的。

沈章有些讶异，因为没想到皇甫央央区区一名随从，竟安排起自己来，自己可是堂堂的大理石少卿。

但他昨日已见识过万俟夜对皇甫央央的看重了，因而心中虽讶异，却未多言，只抬眸看了眼没有半丝意见的万俟夜，便应道：“好。”

皇甫央央转而看向万俟夜，“我想去看看钟离院首。”

万俟夜轻点下颚，吩咐沈昌，“带路。”

“是！”沈昌应声，走在了侧旁领路。

皇甫央央看似随从，但高贵不凡、气度不凡且手中似握有很大的权利，令在场不少人生疑，但无一人多问或议论。

“王爷的暗卫有多厉害？若凶手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有机会在王爷暗卫眼皮子底下进入书房向钟离院首下毒？”皇甫央央这般问是在排出凶手的下毒地点。

“无半分可能。”万俟夜回答得肯定，显然是对自己的暗卫十分信任。

“所以凶手下毒地点不在书房。”

“凡事无绝对，但可以暂时排除。”

皇甫央央点头，没有察觉到自己和万俟夜是并肩而行的。

除了万淳、卫俶及斉王府府军，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

钟离松还未入棺，遗体在府内大堂。

皇甫央央亲自查看了钟离松的遗体，确定其没有任何内伤、外伤，确是中毒身亡，才又先后去了钟离松和其夫人的卧房，以及书房查看。

自书房离开后，她一路查看四周，去了厨房。

因钟离夫人说昨夜送汤羹至书房途中，未曾揭开过汤盅盖，也未歇脚或被转移过注意力，因而皇甫央央暂时排除了凶手在钟离夫人送汤途中下毒的可能。

“夫人可否完整演示一遍您昨夜为伯父煮汤羹的过程？”皇甫央央打量一番厨房后，对一路随同的钟离夫人说道。

皇甫央央是想看看钟离夫人煮汤羹时，凶手有无下毒的机会，何时有这个机会。

钟离夫人也想早日找出凶手，于是朝着皇甫央央点了下头，便演示起来。

钟离夫人昨夜为其丈夫做的是翡翠羹，做法虽不复杂，但熬高汤时，钟离夫人需背转身准备食材，且为了使熬出来的汤色清澈，钟离夫人未盖上锅盖，因而凶手有下毒机会。

钟离府的厨房还算宽敞，灶、鼎、鬲（lì）、甄等炊具一应俱全。

窗牖（yǒu）距离灶台有些远，且设在厨房东面，正对着灶台，昨夜钟离夫人做汤羹时，虽会背转身去准备食材，但没离开灶台三步之远，因而凶手从窗外无法下毒。

而厨房里亦无藏身之地。

皇甫央央抬头望了望厨房顶部，而后问万俟夜，“王爷可愿带我上此屋顶看看？”

万俟夜若是不愿意的话，她便让卫俶带。

只要不触碰到底线，向来对皇甫央央有求必应的万俟夜未置一词，一把拉起皇甫央央的小手，转身出了厨房。

身后的一众人，又看呆了。

当然，亦除了万淳、卫俶。

沈昌、钟离夫人等人随后跟出来时，万俟夜正好单手揽住皇甫央央的纤腰，带着她飞上了屋顶。

沈昌嘴巴张的大大的，愣了会才问万淳，“他……他与王爷到底是何关系？”

万淳平静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话语中透着一丝警告，“沈大人，您来这尚书府是查案的，王爷的私事，您还是少问少打听，若是不小心惹王爷不快了，您知道后果。”

沈昌一听，立马闭紧嘴巴不问了。

其他人更是不敢多问。

皇甫央央已在厨房屋顶蹲了下来，尔后仔细观察着上面青色的瓦片，发现有两片瓦上有明显的脚印。

“王爷请看。”

万俟夜低头睨了一眼皇甫央央指着的瓦片后，一抬头，敏锐犀利的视线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此处被移开过。”万俟夜语气肯定。

皇甫央央顺着万俟夜手指的瓦片一看，发现那片瓦盖错了。

因是厨房，屋顶倾斜度只有15度左右，因而只盖了两层瓦——底瓦与盖瓦。

所谓底瓦就是凸面朝下，凹面朝上，直接铺在屋顶木椽子上、一头大一头小的瓦片，盖瓦则是凸面朝上，凹面朝下，铺在两排相邻底瓦上、同样一头大一头小的瓦片。

为了防止漏水，底瓦小头那端需朝着屋檐方向，也就是下屋顶的方向，盖瓦则相反。

万俟夜手指的那片盖瓦正好盖反了。

这是其一。

其二，瓦片上有残缺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