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成为灵师的天赋。”

……

冯疏影从梦中惊醒，他原本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可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美梦破碎，他不免有些烦躁。

“不对。”冯疏影回想起测试灵种属性时的一些细节。

“被摆了一道啊。”揉了揉杂乱的头发，冯疏影有些抱怨自己当时被情绪冲昏了头。

“真是可恶，表面上文质彬彬，暗地里却总耍心机。”这是冯疏影内心唯一的想法。

他有些粗鲁地把身上的寝衣甩到一旁，抓起床头的白色衷衣便寥寥草草地套在了身上。

简单的把头发捆了一下后，冯疏影向客厅走去。

此时纳兰氏也在客厅之中，身着明衣，细发湿润，像是刚刚洗浴出水一般。她身旁有一小鼎，冯疏影记得这是他小时候常拿在手边把玩的器皿。

“母亲昼安。”

纳兰氏微微点头，用纤细的食指敲了茶几两下，表示冯疏影可以坐到她的身旁。

冯疏影原本还想说出门的事，见此便变乖乖坐到一旁。

这是家里的规矩，若是比母亲起得晚了，那这一天的行程便只能乖乖听母亲的安排。

纳兰氏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正坐在茶几跟前，半眯着眼睛。茶几上还有一套抹黑色的茶具。

“母亲是想喝茶了？”冯疏影说着，便把手伸了过去。

啪

冯疏影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问道：“怎么了？”

“等香香起床。”

“哦。”冯疏影应了一声，也半眯着眼睛等着。

几刻钟后，暗香房里发出了糯糯的声音。

“香香刚刚在梦里听到娘亲喊香香，所以就起了。”冯暗香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

“香香快过来。”冯疏影见到妹妹，嘴边扬起微笑。

“笨蛋哥哥肯定起晚了，香香才不会听你的。”说着，她跑到纳兰氏背后朝冯疏影做了一个鬼面。

关系好像越来越差了。

冯疏影暗暗想到。

“好了，快坐好吧。”纳兰氏指了指茶几的一边说到。

话音刚落，只见纳兰氏放两指于小鼎之上，冯疏影分明地瞧见有水流从她指缝间流出缓缓注入小鼎。待水装满一半，纳兰氏才收手。

这是……灵术？母亲从未说过她是灵师。

“你这家伙是有多没出息，昨天刚测完属性，今天娘亲就拿出这东西帮你了。”暗香有些不满地瞪着冯疏影。

“你是指着茶叶？”

“这可不是普通的叶茶，它乃是灵茶，以前可只有那些皇室贵族才能享用，也不知道娘亲是从哪里弄来的。”

纳兰氏却没理他俩，她指了指小鼎说：“有沸石吗？投一块沸石进去。”

沸石是复合灵术的产物，由土系灵术造出储存灵力的灵石，再由水系灵术刻上沸水之阵。

勉强算是一种便于生活的灵器。

而家里刚好有一块，沸石一投入小鼎，水便冒起了气泡。不知是不是冯疏影的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一丝丝微弱的香气。

“这是什么？”

“这是香鼎。”纳兰氏没回答，反倒是冯暗香振振有词。

“有什么用？”

“烦死了，有什么用一会儿就知道了。”暗香一脸嫌弃看着他。

纳兰氏没理他俩，只是专注着眼前的茶具，只见她右手握拳，虎口朝上，左手挽住右手的袖子，竟有热水从拳里流出。

这热水注入茶壶，直到有水溢出方才停止。纳兰氏轻轻将三个茶杯放进去温洗，片刻后，才将废水倒入茶盘。随后以同样的方法注入热水，这才缓缓从茶叶罐中取灵荼放入盖碗。

冯疏影眼前一亮：“有这招，日后就不用买贵得要死的沸石了！”

“瞧你这蠢样，这是娘亲用《掌中玄坤》里的小鬼搬山之术搬来的天山温泉水，这灵茶用的水也是有一番讲究的。”

纳兰氏看着俩孩子“一唱一和”，嘴边泛起了笑容，她轻托茶壶，壶嘴涌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划入盖碗里。随后一手持碗托，一手扶着碗盖，将茶水缓缓倒入茶盅中

纳兰氏笑道：“这是茶盅，也叫公正杯，用它平分茶水有公平对待，一视同仁之意。”

把茶盅上的滤网拿开后，纳兰氏又不紧不慢的用茶盅把茶水分入三支茶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茶盅中的茶水正好分完。

纳兰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轻盈优雅，宛若一朵正在缓缓绽放的花朵。

此时茶盘上摆有三杯茶，但纳兰氏却闭着眼，不为所动。

冯疏影搁一旁看了半天，见母亲如此，以为是要让他们先行品尝。

但刚一伸出手，就被纳兰氏抽开。

“还不可以喝！”一旁的妹妹讥讽道：“饮普通的茶水，尚且要先品其香气，更何况这是灵茶。”

“这……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这灵茶闻起来仿佛无味，如何品香呢？”冯疏影抹了抹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

妹妹见此不禁摇头道：“不懂便是不懂，明明是个笨蛋，却不准备向香香请教吗？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这……我……好吧，还请香香小姐为我解惑。”疏影是有些意外的，这是他印象里妹妹第一次没有对他透露出厌恶之情。

是因为母亲在场，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对我改观了呢？

“对于没有成为灵师的普通人来说，这灵茶的茶香基本上是接近无味的。因为只有开窍级（鼻窍）的灵师才能萃取它到那微弱的香味，而普通人需用香鼎调出的香气刺激，才能闻到一点这沁人心脾的茶香。”

“对了，顺便一提，你害怕的小狗狗也能闻到哦！”

听她那么一说，冯疏影不知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总感觉她在特意说自己不如狗。

没过多久，冯疏影感到肚子里有股暖流涌向鼻子处。突然，一股浓郁的茶香把他包裹，这是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气味。就算闭上眼睛，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有花在唇齿间复活，然后听到那美丽在心里绽放的声音。

冯疏影沉醉在其中，仿佛呼吸和心跳都受其牵动。

等缓过神来，纳兰氏已经把茶水倒掉了。

“不喝吗？”冯疏影有些奇怪。

“第一杯既是品香，也是洗尘。”

接着她又如法炮制倒了第二杯茶。

冯疏影刚准备去拿茶杯，又被纳兰氏抽红了手背。

“第二杯是给茶宠的。”暗香指了指茶盘上的“凤”和“凰”。

“好吧。”

没过多久，第三杯茶好了。冯疏影摸着通红的手背，问道：“这杯呢？也给茶宠吗。”

“那倒不是。”

冯疏影正要伸手，却见母亲把茶水向下倒去。

“这一杯敬亡灵。”纳兰氏眼里透露出缅怀之感。

接着她又倒了一杯，而冯暗香也拿起倒掉。

“香香这一杯敬先人。”

这时，纳兰氏正好泡完第七杯茶，而茶壶中的水也刚好用完了，这一切仿佛经历过严密的计算一般。

“那我这一杯敬……”

“等等，这第七杯茶你自己喝掉。”暗香连忙制止。

“为何？”

冯暗香指了指茶叶罐里的茶叶说道：“此茶叶是灵茶，可茶水却不是灵茶水，只有将这灵茶沏过七次，才能泡出灵茶水。”

“那我……喝了？”冯疏影只关注这个问题。

“不行，还要用漱口水漱口，然后像娘亲一样沐浴更衣。”暗香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不用那么麻烦了。”纳兰氏这时开口了。

她捻着茶杯，先是轻轻抿了一小口，才缓缓将茶饮尽。“之所以有那么多程序，主要是调整心态，而你现在这个状态就行。”

接着她开始介绍之道：“这灵茶，除了协调身体之外，还有孕养灵气，让人与自身灵气有更深层次的接触之效，你试试看。”纳兰氏指了指冯疏影面前的那杯茶说到。

冯疏影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心急，而是向纳兰氏问道：“七沏灵茶水，是个什么说法？”

“ 第一层水沏过，暖香自杯中升腾，扑鼻而来；

第二层水沏过，醇和甘香；

第三层水沏过，浓郁不衰；

第四层水沏过，一丝淡淡花香；

第五层水沏过，一片清香，渐渐弥漫；

第六层水沏过，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

第七层水沏过，水过无声留清韵，月夜何处寻弦音。”

冯疏影尝了一口茶水，一股苦涩从舌尖弥漫全身，他下意识的把茶推到一旁。

“有什么感觉？”妺妹好奇道。

冯疏影摇摇头，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相。

“你需要静下心来，慢慢的品尝才能发现其中的奥妙。”纳兰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静下心来吗？”冯疏影嘴里不断呢喃着这句话。

良久，他又把茶水送入嘴中，但这次却没有急着下咽，而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其中的滋味。

果然正如纳兰氏所说，等到苦味过后，一股甘甜便涌入心头。冯疏影还在享受着，突然眼前的视野开始发生变化，当他回过神来，就已经深处在一片白色的空间之中。

“这是我的灵识？”

不过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好像是他主动进入这个状态。现在的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有一丝微弱的暖流正按照某种规律在身体里流动着。

而现在这个空间之中充满了与他那股暖流同根同源的物质。

冯疏影尝试调动体内的那股暖流，马上空间之中物质的分布就发生了改变。

明明能清晰的感受到，但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摸不着呢？

“如果说灵力的拟态性就是模拟自然中的物质，那有什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冯疏影有些纳闷，但身体却没闲着，只见他熟悉了那股暖流之后，便开始调动空间中的物质向他包裹，多说话不如多做事，他决定用身体来感受一下。

“这种感觉……”冯疏影感受到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身体。

“……这种感觉像风。”

“对了，虚管溉满，捻上悬之，水固不汇，为无升气而不能降也；空瓶小口，顿溉不入，为气不出而不能入也。”

突然，冯疏影两眼冒光：“是炁，看不见，摸不着，这可不就是炁（气体）吗？”

……

而现实之中冯疏影正傻子一般的狂笑。

冯暗香在一旁扯了扯母亲的衣角。

“娘亲，他怎么像得了痴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