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为夜神，却仿佛黎明的化身。

——玉神。

夜色致密，却并不晦暗，远远望去，沐浴在夜色中的天地仿佛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华。古老光华，流转上千年。

黑马上，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子，白衣飘飘，白发如雪。额前发丝微微凌乱，发丝下一双凌厉剑眉。底下冰眸凛冽幽黑，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流淌着狂傲，隐约亦纯粹。

“玉狄，你敢违命吗？”

蓦地男子弯起唇角，绽出一抹不羁的笑，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奴仆，问道。

目光一抖，玉狄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再次对上了自家主子的瞳眸。那一霎，他的眸光蓦地黯淡下去。玉狄重又垂下首，几秒钟后，刚毅地摇了一下头。

黑马上的男子正是雪神，他一句话，似乎点醒了玉狄一般。

没错，他是他的奴仆，是个刚毅的男子，却因为某个人，渐渐变得优柔寡断。他应该对主子唯命是从，而不是像方才一样质疑或者充满了不必要的担忧。

就这样，玉狄与潭女青儿这三个奴仆隐身于空气中，瞬间便消失在了众神的视线。

雪望着那张刚毅剪影消失的地方，微眯起眼眸，眸光神秘莫测。

他盯着远方，静默着无言。

蓦地，他轻轻抬起右手，却霸道地将大掌覆上怀中女子的额头。涔涔汗珠，浸湿了他的掌心。一股隐约的温热感，仿佛从掌心，传至心尖。

就像一汪温热的泉水，顺着心尖，缓缓流淌……

可想而知，此刻的她有多痛苦。

她明明比青儿更需要提早安顿好，然而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把她交给那个自己最信任的奴仆。玉狄向来刚毅，做事果断利落。什么事情交给他做，他最放心。然而不知为何，从他微微冷然的目光中，他看到了某种令他莫名仓皇的情愫。

尤其是，他望向她的时候……

“雪，我们也该走咯，要尽快将小零也安顿好才是。”

另一边，神之焱望一眼雪，如此道，悄然唤回了雪游离的思绪。说完，他和神之淼继续上路，黑马被甩在后面。

只是走之前，神之淼回过头来，留下了一个有些复杂莫测的眼神。

她不由得望向那个男子怀中的新夜神，那个代号夜零的守护神。她从来都是羸弱不堪，楚楚可怜，此刻一副病态，更是惹人怜爱，叫人只想捧在手心疼惜。

自然，亦想狠狠摧毁。

在她与那个男子的世界中，她的羸弱娇柔换来的，向来是后者。

因为她一袭黑纱裙，一头蓬松直发，怎么看都像极了那个如夜般的女子。她们唯一不像的，便是气质。

一个如夜暗黑，一个如黎明般淡和光明。

神之淼知道，那个男子爱的，向来是夜。

不是黎明，亦不是她。

想着，神之淼回过头去，微微抬起首望着夜空，怆然一叹。这一叹，凝聚了多少日日夜夜的惆怅，又叹出了多少年复一年的伤感。

不知为何，那个时候神之淼望着小零，莫名想起了悲哀的自己……

她多么希望，他可以忘记那个如夜般的女子……

哪怕后来他爱上的，是黎明，亦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