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
东风夜放花千树

塞北的风,不同于江南,当然,很少有晓风残月那样的诗情画意。却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气。夜,不约而至,乌云盖顶,很快给天空着上墨色。宣告着雨的到来。

  李辰欣关上了窗户,双眼注视窗外,神色露出些许不安,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很快,雨斜斜,伴随阵阵狂风,由刚开始的点点滴滴到后来的瓢泼大雨,辰欣关上窗,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那两副画,竟听不到雨声,任凭窗外大雨倾盆,只是让回忆杀满心上。

  画里的女孩还是那么年轻,时光带走了许多,亦留下了许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可在他的一生中,她们两个,似乎从没变过,光阴荏苒,流年似水千变,而那两个女孩,像翩跹的蝴蝶一样,一直在他心田,从未流逝,也从未改变。

  和往常一样彻夜未眠,东方吐白,淡淡的土腥味夹杂盛夏晴天的特有味道,迎面而来。李辰欣伫立许久,那棵梧桐树的花终是落了,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这棵梧桐树,陪了他半生,默默的,从不言语。当年的那场大雨后,他以为这棵树绝对活不了,但它挺了过来,陪伴了他四十多年,春时长,夏时香,秋时落,冬时藏......深深庭院,听风喧,画雨眠,如今残花满地,与树相依偎,风月无关,时光漫漫,只要树活着,他就不会倒下。

  李辰欣虽四十出头,但已双鬓苍苍,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切平常如初,炊烟袅袅,小孩互相追逐打闹,看着他们,他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远,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时过境迁,时光从来没有等他。故国别多日,故人无少年,那两幅画和那棵梧桐树是他唯一的执念,缺一不可。

  那两幅画中的女孩,虽都不是他的妻子,却都时是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辰欣的目光停注在了画上,喃喃细语:“你们还好吗?此去经年,虽隔万水千山,你们的幸福就是我毕生的夙愿。”往昔的一切,都不曾随时间的消逝而渐渐模糊,反而愈加清晰。

  北方夏季的夜晚,容易将人的思绪拉向远方,由于太热的原因,虽然夜幕早已降临,但人们丝毫没有睡意,当然李辰欣也不例外。别人都是三五一起,在院子里唠家常,谈心事,当然也有小情侣一对一对的你情我浓,手拉手走着,笑着。可惜这一切,都是窗子外面的世界……

  年轮流转太快,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位窗子里面的大叔,曾经也是不可一世的少年。他没有妻子,当然也没有儿女。“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在他的眼中,岁月光阴已然不重要,无视今夕何夕,心始终如一。与画中人,院中的寂寞梧桐构成了属于他独有的秘密。

  他在这个院子的行为习惯或许有些怪异,却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每天下下棋,教小朋友认字,除此之外就是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要么就是盯着那两副画或外面的梧桐树发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很少间断。

  我爸妈时常不在家,我有空经常去找他玩。虽然爸妈刚开始反对,因为他们怕那叔叔图谋不轨,但我才不管呢,因为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坏人。在我放暑假时,每天一有空,我就缠着他,叫他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更为可恶的是:“辰欣叔叔的语文学的竟然比我好”历史故事,文化常识,说起来那是相当的溜。

  不过他有个怪毛病,就是每天聊天时,都要坐在那棵梧桐树下,他才肯说。当然,我早已习惯,在我心里,我早已把辰欣叔叔当自己的家人了。

  我的父母很少回家,只是问我钱够不够,吃饱没有。他们总是说一有时间就来看我,可一年中,就那么几次,得知辰欣叔叔对我的照顾后,父母很是感激,对辰欣叔叔的态度也逐渐好起来。

  辰欣叔叔的家里我去过很多次,每次我问画中的女孩是谁时?叔叔冲我淡淡一笑,默不作声。虽然我多次试探,但叔叔始终没有告诉我。每次我问时,他都给我一块巧克力。说:“苏昔,你还小,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我每次冲他傻笑,心里暗暗想到“明明不小了,我都高三了,还说我小。”但不得不承认,他给我的巧克力确实好吃。

  他有时也莫名奇妙,说一些奇怪的话,“苏昔啊,你说时光能不能倒流,要是哪天我不在了,说明我去寻找以前的时光了,那里或许就是我的归宿,你现在长大了,要有信心去对面这个事界,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笑着活下去……”“我大概懂了,叔叔,你要离开我,一个人去玩不带我,对不对?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我大声嚷到。叔叔摇摇头,没在说什么……

  最近几天,梧桐树老是掉叶子,可明明没风,并且不是该落叶的季节,而叔叔也很少出门,我只是看到他在写什么东西,他却从不让我看,窗外的阳光照在他那冷清的脸庞,照映出的,是我永远无法想象的悲伤。

  我虽与辰欣叔叔隔栏相望,但他的所思所念,都是我到不了的远方。他的事,我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人生如参商,寸寸皆断肠。我虽然很想知道怎么回事,但谁都有藏心之事,我又何必问的那么清楚,问的愈加清楚,与辰欣叔叔来说,只会更增加他的痛苦。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我才知道,生命中原来真的有不能承受之痛,清晨,我一往如初,拿着我写的诗,让叔叔给我修改,走到叔叔的门口,异常安静,因为叔叔的那只小猫不在窗口上,小猫平常都是在那睡觉的,我心中忐忑不安,胸口绞痛,脚也不听使唤,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叔叔在哪?我推开门,瘫在地上,我不能相信,眼泪夺眶而出,我怎么办?

  来人啊!救救我叔叔,救救我叔叔,叔叔割腕自杀了。快救我叔叔,我突然喊不出来了,晕死过去,醒来之后,我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也喊不出。隐约听见旁边的护士说,姑娘,苏昔是吧,你由于昨天哭的严重,导致声带嘶哑,眼睛浮肿,不过这些症状过几天会慢慢消失,你不必担心。

  确实,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辰欣叔叔。阿姨,我的叔叔呢?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他没事吧?你快告诉我啊!阿姨,他人呢?“他仍没有脱离危险期,割腕自杀前他还服用大量安眠药,看来他根本没打算活”护士回答道。怎么会这样?叔叔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姨,我可以看看叔叔吗?我想陪着他。“看是可以,不过病人目前情况不容乐观,你不能和他说话,不能大声刺激他,病人现在很脆弱,醒不醒的过来还是个问题。”护士说道。

  我连忙点头。我忍着眼睛的剧痛,跑到叔叔的门外,轻轻走了进去。叔叔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霎时间看上去老了许多。

  “你一定要醒过来,叔叔,你答应过给我讲故事呢,你别吓我好不好,你走了,我咋办?叔叔,挺住。”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父母亲也赶到了,说医药费他们都付了,叫叔叔安心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回到辰欣叔叔住的房子,找到了那本叔叔出事前写的笔记本。

  纸张有些许残旧,很厚的一本日记。画中人仿佛在看着我,但却没有丝毫恐惧,他们的神态,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院里,梧桐残叶落满,仿佛埋葬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花未眠,却已早早衰败……我拿着日记跑到医院,轻轻的走到叔叔旁边坐下来,打开了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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