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只剩三天光明
假如只剩三天光明

第二天,早晨起身到医院换药,因为有些药品必须买来自备,顺便去了市中心的一家自助药店,由于找起来实在费劲,于是进店的时候直接询问了导购员,自架子上取了一支百多邦,那年轻女孩似乎诧异了下,这才递过来,我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是从结账口进来的。没心思理会这些,握紧了药盒向柜台付账。

从提包里翻出一张十元递到桌上,结果收银台重复报了一下价位,我暗自嘀咕你重复个球啊,姐又不聋子。这不给你十元吗?见那女人仍旧盯着自己,疑惑的拿起纸币立在眼前,这一看,我的妈呀,竟是一张一块的,这才慌忙又翻出一张再三确认后方递了过去。

走出医药大厦,脸颊只剩下苦笑,突然觉得上天这般残忍,像我这样从小到大连块橡皮都没偷过的乖孩子,他老人家怎么能看着我的世界一点一点失去阳光,失去色彩。

蹲在路边,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良久,摘下视力眼镜,从宽敞的风衣口袋里拿出大号墨镜,决定还是吃饱了再说,吃饱了也许情绪会好上很多。

可是正所谓人一旦开始倒霉,恶性的蝴蝶效应也随之而来。

那娇弱的肠胃又开始作祟,不知是手术的后遗症,还是胃本身就有的毛病,空空的饭着酸意无比的难受,好不容易吃下去又止不住要吐出来。逼自己机械的嚼着,当时就认为。只有吞进去才会有力气,有力气哭有力气争眼有血气告诉自己生活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辛苦,命运也不会总爱跟自己较真。

跌跌撞撞回到住处,小心清洗了眼角周边的作品,靠在墙角把自己团团包裹,努力的仰脸抬头,那么无可选择的,再也无法看见天空再也难以仰望繁星了。

脑子里浮现着在医院碰到一个正情绪狂躁的女生,听旁边护士说她是来做眼皮修复手术的,因为一项被定义为失败的整容手术。

这让我不由想起,小时候听语言老师讲“破茧成碟”的故事,他告诉我们虽然那过程痛苦,但结果辉煌,他用这来教育我们要敢想也做,甘为梦想吃苦。至今,这代价并不是谁都愿意付出的,我敬佩那女孩的精神但悲悯她的不理智。我以为让自己更美些本身并无可厚非,但实现它的途径有千千万万,最不济也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之说。

总的来说,还是没有必要吧,好好的眼皮被手术刀片毁坏,挨刀了,受罪了,美没了!再者现代社会医院美容院良莠不齐,选择方面如何能够不谨慎而为。

那个女孩本是极其消极前来就医的,她的主治医生再三保证一定能够修复完全,并且刀疤也不会太过明显。可是她仍旧沮丧无比,言语间效果倘若效果并不理想,那丫头定是不会好好活下去。

于是我招来其中的一位护士,让她将我的情况转述给她,经过两天的酝酿,护士应该早已将我大致情况了解清楚。尽管她们在我面前什么都没有表露,我依然知道。

果然,那个女孩听完后默然不语,一扫原先的颓废,情绪也不再那么浮躁,不时还小心谨慎的向我投上同情的眼光。

我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只漫不经心的独自静坐。我想她一定懂了,上天是垂怜她的,赐给她一双健康灵动的眼睛,至少比起我,她是幸运的。

同时我又想起中学时期考卷上的一篇话题作文,开场讲了一段话,让同学们围绕这段话写篇短文,好像是这么说的:“一个大眼睛姑娘对上帝祈祷,神啊,若我是双眼皮该有多好;一个小眼睛的姑娘兀自感叹,神啊,若我的眼睛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时另一个姑娘说,若我的眼睛能看见东西就好了,我想知道人们口中的红黄绿蓝,七色彩虹,鲜花草地,以及光亮的模样。

原来我就要成为第三个姑娘了,真比起来,起码我这二十年来我的眼里充斥着鲜花漫烂,蓝天白云,还有飞翔的褐色大雁。

记得曾经微博上有这么一个话题,假如只剩三天光明,你会怎么做,又会做些什么?

当时浏览着网站上爆满的回帖,我看见大多数人在侃侃而谈,说的花里胡哨,各种都有。当时我也随着众人发了回贴,说会只静静的做自己喜欢的彩绘,说必须和爱人紧紧相拥,说必得记下所有灵动的色彩,说会笑着跟每个亲朋友好友说祝福自己足够坚强,可是如今看来,这些我无一能够做到。

我不知道我的思维是否太过消极,可是没有办法,生活没给我时间准备,它只劈头给我擎天一击,使我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好好配合医生,多眨巴眨巴已了无生气的眼睛,然后把食物勉强的吞进肚子里,不时还跟好友开着玩笑,劝她莫要为我忧伤难过。然后只身靠在喧嚣或宁静的公园,静静等待着黑暗的到来,静静感受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再深的不安,没人共同体会。

固执的沿着斑马线行走,这时的我,觉得这是我能够做到最大的坚强。

就这样,第四天悄悄来临,我的视线里,基本是可触及的东西都是是团状的了。不过大点的物品还有形状可辨,小些的只能看到色彩。

早晨起来,我摸索着下床,闭着双眼完成了叠衣被,挤牙膏之类的动作,我告诉自己,想活下去,生活上就得学会自理,没有谁有义务和责任来照顾自己,每个人都有他追求幸福的权利,因而在接受黑暗到来的那刻起,我便丢掉了爱情。

在我来看,若爱是给对方的负累,我万万不愿将伤附加他身,我只愿人能够平淡来过一世。哪怕他爱我至深失去我他会怆然老去,我依然,不愿,让爱成殇。

更何况我并没什么把握让他承担这份不该由他来担负的照顾责任,他有他想要的生活,尽管这样想让我愈发的难过……

漱洗完毕,带上墨镜,(因为调视镜片基本已起不到作用。)好友曼利扶我下楼,临走不放心的询问,“蓝天,要不拄个拐杖吧!”我一愣怔,旋尔道声,“不用。”

缓缓的转身,我努力挺背,我知道此时曼利一定仍在遥望。

什么都不依凭的结果,就是在我左盯右看后,大约七八分钟才也迈出十字路口,却在听到一连串的汽车鸣笛声后陡然止步,我茫茫的立在道路的中心不知所措的惊慌。

这样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我数不清身究竟穿过多少辆汽车,但在那将近半个小时期间我没有挪动半步,当然我也看不见路上行人的指点与诧异,但我却清淅的听见,一位大妈喃喃的嗓音,“这是个傻妮儿呀,看穿着不大像啊!”

终于有人立在了我的面前,我微微抬眼,只看到时一团黑块,我微微侧身,接着有双温暖的手掌将我绞在一起的手掰开包裹进去,我就那么被他牵着,大约二十分钟,我在想我应该已经快穿过公园的草坪了,因为前天傍晚我已用步子细细丈量过。,从那个路口到公园中心的距离。

广场上的人似乎并不多,可前面的人似乎没有停步的打算,我终于抬头翻眼,虽然看不见,但这动作是最近形成的习惯,意识到在做无用功,我转了脸孔,对着侧身缓缓开口,“就放我在这里好了,谢谢你!”

话音刚落,那人紧了紧手掌随后不甚利落的放开,虽然还是没有言语,但我猜到了,面前的这个人一定认识我,可是在这座相对陌生的城市,我的朋友寥寥无几。一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我抬腿踢了踢左边,没有物品,又转身扫了扫右方,还是没有设施,不过有窄的台阶,于是我踏过台阶,摸到木制座椅,坐稳妥后,我别过眼角,”我们认识吧?你是谁?我同学?“

猛地我的双臂突然被紧紧包裹,正要推开就听见一声带着哽咽的回应,“天天,我是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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