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第十二节

千机 菩提殿

仙侍看见棠暮走上前去,一躬:“司正大人可是来寻我家主子的?”

棠暮止步,浅浅一笑:“不错。”

“那着实不巧,方才大人与棠未司正一同往折桂殿去了。”

拢手,双眉紧锁,稍显为难:“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按道理,掌生的就职典礼是要拿出来单独办的,可如今尊上事务繁忙,便于三界觐见放在了一起。尊上特意让我来一趟,与掌生说说流程。她既不在,我也不便久留,交于你也是一样的。”将一卷轴递给仙侍。

侍者双手接过:“有劳大人走这一遭。”

“无妨。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恭送大人。”

折桂殿

棠尽将二人迎入殿内,唤来仙侍奉上清茶。上邪已恭候多时,却不见白下。

浮凉落座,棠未立于身侧。端起茶盏,道:“掌青有什么问题便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棠尽施了一礼,笑道:“小仙斗胆代掌生大人问一句,您可还记得那人是何样貌?”

“不记得。夜里,他又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只记得他的眼睛很漂亮,紫色的,像是干净剔透的琉璃。”

此言一出,一室寂静,气氛刹那间紧张了起来,连鲜有表情的上邪,脸色也极为难看。浮凉敏锐地察觉到棠未呼吸一滞。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秀眉一锁,有些忐忑,问道:“怎么了?”

上邪摇了摇头:“无事。棠未不曾与你说过?”明明是疑问,却生生说成了叙述句,听来颇为别扭。

“说过什么?”

上邪看向棠未,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棠未道:“是属下的疏忽。这紫瞳乃是飞升天神的标志,三界中共有四位神明,尊上、千歌上神、半夏上神,事发当日均在千机,剩下的唯有昆仑的离光帝君了……”停住,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棠尽敛了笑容,严肃的开口:“凡飞升上神者,皆需至千机觐见,录入神册,方为真神。”

浮凉放下茶盏,并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说,有人身为天神而未被录入神册?”

上邪点头:“不错。飞升神明需承受天劫,八十一道天雷,七十二道荒火,按道理讲,尊上不会不知。”

棠尽:“难道他可瞒过尊上,躲避天劫?”

棠未:“千万年未之有也。”

浮凉嗤笑一声:“此事说来也算简单。这世间还会有上天不知道的事?那可当真是稀罕。诸位不知,不过是天意要瞒着尔等罢了。我这样说,可算是大逆不道?”

棠尽摇头:“尊上不可能瞒着我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毕竟天意难测,不是吗?”浮凉笑了,“你自认为了解一个人,却不知,你所了解的只是对方想让你知道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活了那么久,不明白吗?唯一的盲区就是太过相信,你们太过于信任自己的主子,信任到不会思考。”

千机 乾锦殿

黑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惊年娥眉一皱,合上狭长的凤眸,翻过身去,装睡。

如此孩子气的举动,不禁让千歌莞尔一笑。接过鸢尾手中的药碗,笑道:“我来吧。”戳了戳他的肩,“逃不掉的。”

扯过被子盖住头,闷闷道:“好苦。”

千歌轻笑两声,还真是意外的可爱:“良药苦口利于病,要凉了,小心鸢尾又要唠叨你。”

长叹一声,认命般探出脑袋,紫眸像是浸了水,湿漉漉的,惹人怜爱:“真的要喝吗?”

点头:“自然。”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敞开的窗户外蹿了进来,落在千歌的肩上,一脚踩翻他手中的药碗后,跳到了惊年怀里。扬起猫头亲昵地蹭了蹭惊年的脸颊,将自己寻了半日的礼物放在他手边,一颗深紫色的树果。抖了抖毛发,祈求着惊年的夸奖。

千歌看着被药水打湿的衣裳,无奈一叹,将药碗递给立侍的仙人,伸手抓了抓小猫的脑袋,换来狠狠一挠。千歌瞪了他一眼,后者不甘示弱,回瞪。千歌失笑起身,道:“我去更衣。”

惊年点头:“去吧。”抱着自家猫儿偷偷一笑。

猫舔了舔沾湿的前爪,脊背上的毛一竖,苦的小家伙差点跳起来:“好苦、好苦……”伸出粉红的舌头,小爪子不停地来回擦着,控诉道,“鸢尾你在药里放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好苦!”

鸢尾白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药箱砸死这货,没好气道:“蠢猫!棠暮。”

仙侍自殿外进来,拱手:“先生,司正大人去了菩提殿还未回来。”

“罢了,罢了,将这药再煎一碗来。还有,去一趟枯魂堂将我的被褥拿来,我要在这住上几日,直到尊上痊愈。”

余光瞥了一眼榻上不动声色的人,为难道:“先生,这殿中从不许旁人留宿,此事还需尊上点头才可。”

“不许旁人留宿?那千歌又是何人?”

“这……”求救似的看向自家主子。

惊年挥了挥手,示意棠暮退下,对鸢尾道:“我知你是为我好,枯魂堂距乾锦殿不远,来回也方便,你日后可自由出入乾锦殿不必通传,如此可好?”

鸢尾拱手,知道他已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尊上言重了,小仙担待不起,一切全凭尊上做主。”

“我知道此番是我理亏,有劳你费心费力为我调理身子。但是鸢尾,有些事我不能不做。”

感觉到惊年话语里的沉重,小猫抬爪抱住他的手指:“尊上可有事瞒着吾等?”

弹了一下猫儿的额头,柔声道:“自然没有,你这小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鸢尾看着巧笑嫣然,顾盼生姿的山主,忽然想起了与他初次相见的光景,不知不觉间竟过了千万年。现在想起,当初就因为一串糖葫芦就把自个卖了,着实有些好笑。

想着想着,思绪便飘远了。突然一撩衣袍,双膝跪地。

一人一猫皆是一惊。白猫迅速跃起在落地之前化为人形,扶住他的手臂,道:“先生好端端的这是作甚?”

鸢尾执拗地推开他,鼻子发酸:“一切都是臣分内之事,何言辛劳?只望尊上身体康健,百岁无忧。臣至千机以来,从未对尊上行过什么大礼,尊上待我,名为君臣,实为父子。今日,臣,正正式式的拜过尊上,日后便是这千机的人,死也是千机的鬼。”

白下看向惊年,带着询问的意味。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起身,盘膝端坐,理了理衣襟。

鸢尾叩首,谢君臣之义,臣当以肝胆相报;再叩首,谢友人之义,臣当以赤诚相报;三叩首,谢父子之情,臣当以死相报。

“此时此刻,臣,鸢尾立誓,永生永世尊千机惊年为主,死生不悔。”

赤足下榻,轻轻将人扶起,微凉的指尖拭去鸢尾眼角的泪花,温柔地笑着:“当真是吓了我一跳,莫要哭了,羞不羞?”

一抹眼泪:“我才没有哭。”

白下化作猫儿跳上惊年的肩,抬起毛茸茸的小爪子拍了拍鸢尾的头顶,睁着一双湿漉漉的金色竖瞳,虽未开口,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但明显两人心无灵犀,在鸢尾看来,小猫这一连串的动作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嘲笑,伸手便要去捞小猫的爪子。

白下果断嗅到了危险,身子一扭,快速转移到了惊年另一侧肩头,朝鸢尾吐了吐舌头。

鸢尾咬牙切齿之下也是无可奈何,恶狠狠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猫一抬脑袋,轻哼一声,一只前爪跺了跺:“尊上会护着我的,哼。”

惊年将白猫放到鸢尾怀里,笑道:“鸢尾无事便回去吧,我让小白送送你。”

鸢尾好看的眼睛一弯,像是一轮新月:“多谢尊上。”

小猫向惊年伸出两只短爪:“尊上……”可怜兮兮。

惊年搓了搓猫头:“去吧。”

“尊上,你会失去我的。”

“不会,鸢尾一向是有分寸的。”

鸢尾点头,笑得看不见眼:“尊上英明。”不管小猫的拼死挣扎与哀嚎,抱走。

两人刚走,上邪便匆匆而至。单膝跪地:“臣,见过尊上。”

紫瞳微微一眯,负手而立:“这千机的规矩什么时候成了摆设,本尊怎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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