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瑶凉凉地看着地上嚎哭之人：“说吧。”

“是……”掌柜看了一眼兰姨娘，一咬牙，低头说道，“是……是兰姨娘！”

“哦？”沈君瑶故做惊讶，“兰姨娘？”

“你血口喷人！”

兰姨娘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尖声骂道：“你这狗奴才，枉我如此信任你，谁知你不但私吞财务，更是污蔑于我。”

掌柜反驳：“就是叫我记假账的，你说我要是不听你的，就辞去我，我这才……”

“你这狗奴才！”

“够了！”沈君瑶听着两人互相谩骂，只觉吵得慌，她看着掌柜，说道，“你说是兰姨娘指使，可有证据？”

“有！我有！”掌柜连忙说道，“我有一本真账本，记录了这些年古董店的账目情况，只要核对一下，就知道我所言千真万确了。”

此言一出，兰姨娘顿时站立不稳，往后踉跄几步，她惶惶地看着沈君瑶，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沈君瑶抬眸，面上不动声色：“兹事体大，你拿上真账本，和我一起回相府，当着老太君的面，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君瑶！”

兰姨娘突然站在沈君瑶面前，正好堵住了出口，她看着沈君瑶，讪笑道：“就不必惊动老太君了吧。”

沈君瑶看着她，沉声说道：“第一，这事关我娘亲的嫁妆；第二，被私吞的数目不在少数；第三，此事涉及三姨娘你，老太君必须知道。”

“不行！”

“三姨娘，你这样让我不得不怀疑，掌柜所言句句属实。”

兰姨娘一咬牙：“老太君上月受了惊吓，不要拿这些琐事去打扰她了。再者，我管理相府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保证给你一个交代。”

“好大的口气！”

一道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到这声音，沈君瑶心里一喜，对着来人，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舅娘！”

来人正是沈君瑶的舅娘，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顾朱氏。只见她穿着暗纹牡丹红裙，头上仅用一珠钗把头发挽起。她的体态丰腴，皮肤白皙，看过去珠圆玉润，和以瘦为美的大齐格格不入，却别有一番韵味。

顾朱氏对沈君瑶笑着点头示意，待面对兰姨娘时，瞬间拉下脸来，冷冷说道：“管理相府多年？沈兰氏，我亏得你说的出口！”

“自己的女儿在亲姐姐的及笄礼上与人私通，连累我家瑶儿，恕我直言，我要是你，教出这么个女儿，早就一头撞死了。”

顾朱氏出生市井，说话自然无所顾忌，兰姨娘被她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还有，我刚刚听到，我家红绡妹子的嫁妆被你私吞了？你要不要脸啊，你们兰氏穷酸样，给不了你好东西，你就把主意打到我妹子头上了，你要知道，就算我妹子过了，她的东西也该归我家瑶儿，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妾室就该有妾室的样子，你可以穷酸，可以抠门，但别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因为你不配！”

“朱英！你……你……”兰姨娘捂住胸口，大口喘气，整个人摇摇欲坠，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

“放肆！”顾朱氏却没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我是将军夫人，你不过小小一妾室，竟敢直呼我姓名。丁香，给我掌嘴！”

跟在顾朱氏身后的婢女上前一步，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沈君瑶转头看去，只见兰姨娘撞在门上，脸上已经迅速肿了起来，她捂住左脸，泪流满面，却又半点没有办法。

顾朱氏来势汹汹，且位分比她高，她只能忍气吞声。

见兰姨娘消停了，顾朱氏这才换上笑脸，亲亲热热地挽上沈君瑶的胳膊，笑道：“不是说要见老太君吗，我陪你一起去，这件事，我作为娘家人，不能坐视不理。”

沈君瑶笑着点头，她知道，舅娘这回出现不是巧合，应该是舅舅他们昨日听说她的计划后，特意叫来给她撑腰的。

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语气之中也满带笑意：“良辰，扶着三姨娘，我们去给老太君请安。”

回相府的路上，沈君瑶吩咐良辰和美景看着兰姨娘和掌柜，她自己则和顾朱氏坐一辆马车。

车上，顾朱氏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半晌，才心疼地说：“瘦了！”

沈君瑶微微一笑：“舅娘，你和舅舅真是心有灵犀，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都一样。”

“你这丫头，又打趣我们。”顾朱氏脸色微红，她与顾燕山成婚多年，孩子都有了，两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恩爱，羡煞旁人，沈君瑶也总是拿她打趣。

“等到此事一了，你到将军府住上一会儿，舅娘给你做好吃的。”

沈君瑶把脸放在她肩膀上，点头：“好，瑶儿有口福了。”

顾朱氏未嫁入将军府时，是海宴楼掌厨，她继承了她父亲的厨艺，小小年纪便烧得一手好菜。

她在海宴楼掌厨的那段时间，是海宴楼生意最兴隆的时候，就连先帝和当今陛下吃了，都赞不绝口，如果不是和顾燕山成亲，她差点就进皇宫当御厨了。

如今她只负责照顾顾家人，闲暇得很，平日最喜欢研究菜谱，沈君瑶之前的枇杷凝露，便是她自己研究改良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到了相府，沈君瑶下车时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兰姨娘，心下一哂，她挽着顾朱氏的手臂：“走吧，去见老太君。”

沈君瑶到的时候，老太君刚刚从佛堂出来，她看到顾朱氏，一愣，随即客套道：“顾夫人来看瑶儿吗？”

顾朱氏稍微收敛脾气：“我本是想去古董店看看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东西，结果不巧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斜看了兰姨娘一眼，凉凉说道：“古董店是我红绡妹妹的嫁妆，我不知道是何缘故，交给了兰姨娘打理，这也倒还好说，只是兰姨娘做出私吞钱财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便让我不得不来讨一个公道了。”

“私吞？”闻言，老太君眉头一皱，看着瑟缩在一旁的兰姨娘，质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