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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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墨色的天空一阵静寂,月明星稀,垂挂于遥远的星际上方,夜色如此醉人,可月色下面的河岸滩上就不是那样让人欣喜。

洪乔将印儿拖上岸边,她已满脸鲜血,水流过急,让不熟悉水性的她撞上了河中的礁石,整个人被冲刷的奄奄一息。

“印儿,你醒醒!”洪乔轻扶起她,推推她,只见她将呛在嘴里的水猛得吐了出来之后,仍然晕厥着。

洪乔二话没说,抱上她,便朝云州城跑去。

半夜,偌大的云州城家家户户闭门休息,抱着瘦弱的印儿久了,手臂也麻了,脚也没刚刚那样迈得利索,只有不断地喘着气,望着这条白天熙熙攘攘的大街如死般地静谧。踏着石板的路四处观望着,好不容易看到一家门口挂着一面旗,上面写着“药”,没想到屋内却暗得让人心颤。

“有没有人呀,大夫,救命呀!”洪乔将印儿轻放药店门口的门槛上,一边手扶着她,一边用力的敲着门。许久过后,屋里才亮起烛光,只见那烛光慢慢地靠近了门,轻声问道:“谁呀?”一个苍老无力的老人的浑厚声音在门后面响起。

“大夫,救命,有人受伤了。”洪乔嘶声地大叫着,生怕对方听不到不开门。只见洪乔一说完,门就被一位胡须满脸,银发丛生的老人开起,他望了望他们二人许久,才缓缓地开了门。

洪乔以最快的速度将印儿放至药店中间最明显的一张床上,转过头,跪在地上,带着男人不屈服的泪水道:“救救她,大夫,求你了。”

那老人一怔,放下手中的蜡烛,上前看了一眼印儿,将她的手拉起,摁住脉搏,诊察了许久,才放下她的手道:“你是她什么人?”

“我……”洪乔有点吞吐,是呀,他应该说是印儿的什么人呀?很搞笑,搞了半天,自己什么都不是。

那人见他犹豫,道:“如果是他丈夫的话,我就告诉你应该怎么救她,如果不是,请让她的丈夫过来见她一面。”这个大夫说得有点生离死别一般让人可怕。

“大夫,她没得救了吗?”洪乔一听这语气,吓得紧抓住了他的手,道:“他的丈夫死了。”

“那就不好办了,此女怀有身孕,如今又受重伤,现在高烧不退,老夫医术有限,你们只能上白云观去找长虚道人,他医术超群,但是,此人有个怪癖,他只救有情人。”那老头捊了捊胡子,缓缓道出。

“有情人?”洪乔不解,“何为有情人?”

“说白了,就是夫妻。”那老头倒也直接,“我开些药给你,若是她退下烧来,便可不用去白云观,若是退不下,你们也可有时间拖到那里。”

“谢谢大夫。”洪乔心仍提着望着昏迷中的印儿,心里暗道:我一定会救你的,印儿。

那位大夫倒也是好人,借了他们一头驴,他们便赶着那头看似有些瘦弱的小驴上路。

清晨,黑夜被撕去了那伪善的面纱,一轮红日浅浅地升起来。看到身后头上包着纱布的印儿,洪乔边赶着那头根本走不快的驴,心如炭焦一般,整个人紧紧地绷着。

直到快到晌午之时,才赶到了白云观的山脚下,从山下往上望去,那山高耸至云端,祥云盘旋,深不可测,石梯更是直入那云端,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那头小驴根本就上不去,洪乔找了户人家寄存之后,背着浑身发烫的印儿,踏着那坚硬的石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着。他不知他那双腿需要踏过多少阶梯才能上得了那白云观,但他知道如果他不坚持,他这辈子会恨死自己的。

汗水不住的脸颊双侧倾泄而下,脚也开始酸痛难跨,每一步都需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跟鼓励才有力气往上面一步。

上天总是眷顾那些有爱之人,洪乔累得实在走不了,便将印儿放至一旁小憩一下,没想到却从山上下来一位秃顶的白衣老头,洪乔一抬头便和他来了正面对视。

很面熟,洪乔惊了一下,他从未来过白云观,但他却觉得眼前这位道人甚是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施主,许久未见,近来可好?”那位道人似乎认出洪乔,那慈善的脸露出一道仙风道骨般的笑容。

“道长,我们可曾见过面?”洪乔不解地问道,不过此时这个道人的出现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那种被得救的心理一样。

“可记得南宫堡……”那道人还没说出,洪乔已经想起了他是谁,他就是当初那个替锦娘看风水,说娶了云州城蓝彩心会旺堡的道人,还差点被锦娘给杀了的那个秃顶道人。

“是你?”洪乔惊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当初随手一救的人竟是白云观的道人。

“正是贫道。”那人仍保持着那个笑脸,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只见他突然观其后,惊了一下,问:“她是何人,怎会受如此重伤?”

洪乔一听,他也是方外高人,连忙下跪道:“大师,救救她,她被锦娘所害,头部受到重创,如今高烧不退,如果再不救她,恐怕来不及了。”

“那得我师兄才有这种本事。”那秃顶的道人深思了一下,道:“种善因得善果,贫道跟你也算是有缘人,贫道就帮你这一回忙,不过,上去之后,千万要记得,要称这位女子为你的夫人,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相救的。”

“为何会有如此规定?”洪乔抱起印儿,瞅了一眼他问道。

“你又何需问这么多,按贫道说的便行。”那人小怪了一下洪乔,带着洪乔操小路,很快便来到了白云观内。

一进观,观内那浓重的檀香味扑鼻而至,让人精神一震,那秃顶道人沿着走廊带着洪乔一直走向尽头的一间厢房,他轻敲了一下门后,未得到里面人的回应,便推门进去,只见那屋布置典雅,竹桌上放着一个小玉鼎散着淡淡地檀香,比刚刚观外的略轻一点,再往屋内一望,只见一位白发跟胡子一般长的道人双腿盘着,正在打座。

那秃顶道人上前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师兄,我有要事相求。”

那道人仍紧闭双眼,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默了半晌,才微动嘴角道:“何事?”

“师弟前些日子差点遭难,幸得一位大侠相救才保得贱命。如今这位大侠妻子受了重伤,还望师兄施以援手。”那秃顶道人虽为道人,编起谎来却是一套一套,说得跟真的一样,难怪连风水都会看错,若不是他的糊涂乱指鸳鸯,印儿她也不必遭此一罪。

那长虚道人听完后,缓缓睁开眼,手上的拂尘一挥,起了身,踏着前方的蒲团下了地,只见他面善目邃,起身后便有一道清风尾随而至,他缓缓地靠近洪乔,凝视了他们两位许久,握住印儿的手,表情一紧,问:“你当真是她丈夫?”

洪乔一愣,那秃顶道人马上上来解围,道:“当然是了,师兄。”

“我要你说。”那长虚道人不听秃顶道人废话,用拂尘指着洪乔的脑门,让他自己来说。洪乔望了一眼印儿,如今她生死未卜,如果不是他跟锦娘的错,她也不必受此苦,现在还要为了救她的救,而辱她的清白,思了许久,想了很多,终于他点了点头,声音发紧地说:“她是我的妻子。”

“你可知道你妻子怀有身孕?”长虚道人那深邃的双眸的眯,声音带着丝丝责怪地质问洪乔。洪乔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不知,如果不知的话,也就不会遭到锦娘的毒手了。

“她头部受到重创,能不能醒来也是未知,贫道长虚一向敬重那些有情有意之人,虽为方外之人却也看不惯那些披着伪善面具的世人。也念在你救过长戒师弟,贫道自当尽力相救。”

洪乔一听立马跪地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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