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弄玉秦家女,萧史仙处童
第四章 弄玉秦家女,萧史仙处童

 天刚蒙蒙亮,仲夏薄雾微微泛起,即使是位在北方的沈洲,也用一种“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之境。

  而这深山中的高墙红中的某座房屋内,传来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凌翕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手掠过椅背——这当真是把好椅子,即使用指腹摩挲,也尽是细腻光滑的质感,没有一丝粗糙的感觉。

  凌翕看着那用上好沉香木制成,并散发着淡淡沉香气味的梳妆台上那只铜镜中倒映着的自己。

  她双脚离地,不停地来回摆动;一只手拾起金丝楠木镶玉的梳妆盒中的翠翘玉钗,另一只手则是不老实地摆弄着一块细密、温润、光泽如脂肪的羊脂籽玉玉佩。而玉佩上雕刻着在云中飞舞的一条蟒,这是南烟国特有的雕刻手法。

  苏荷笑着望向铜镜中的少女,手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几经绾扣,便成了一个发髻,再取出坠着宝石的金簪,头发便算是绾好了。

  “小姐,您可是在想子稷公子?”

  被苏荷这么一问,凌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紧紧攥着玉佩。

  “我……我才没有呢……”

  “哟,小姐您的脸怎么发红呢?莫不是……害羞了呢……”

  见凌翕闭着双眼,想必是有些害羞,于是苏荷又继续说:““奴婢要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再让您去见子稷公子,保证让子稷公子他眼前一亮。”

  苏荷打着趣,又将一盒胭脂取出,纤细的手指只沾了一点嫣红的脂粉:“唉,也对,这人家子稷公子送了这么贵重的玉佩给您,说是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可奴婢当真糊涂,不知这是送了小姐玉佩,还是把心都送给了小姐呢?”不知可是涂了胭脂的原因,凌翕的脸更加红了。她放下手中的玉佩,扭头看向苏荷:“臭丫头,你定是话本看多了,才会想到这些桥段,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小姐别动。若是妆画歪了,子稷公子就该笑话您了。”

  凌翕顿时哑口无言,身子也一动不动。许久才张了张嘴,对苏荷轻轻的说:“臭丫头,越发贫嘴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诶呀,小姐莫气。这大清早的,若是被子稷公子看到小姐火气这么大,子稷公子也会笑话您的。”

  就在这二人嬉笑之际,忽闻一阵低沉的萧声,那萧声迎面而来,仿佛置身于夜雪初晴江南的冬季。

  “这萧声好生悦耳啊。”凌翕十分喜欢这曲子,细细地听了起来。

  “萧在我们北溟国除了宫里,还是很少见的。而听这曲子,也并非我们北溟国所有的曲目。倒想是南烟国那边的曲子。”

  “苏荷,我们出去看看吧。”

  凌翕唤着苏荷,二人便走出门。

  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庭院之内一袭白衣。

  子稷伫立在在梧桐树下,双眼微闭,修长洁白的手指握着一支萧。他吹着曲子,沉浸在曲中。

  在凌翕看来,清晨雾霭深深,整座棋盘山仿佛也微染了露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而山中亭苑中有一少年,面冠如玉,白衣一袭,仿佛不染尘世。梧桐树上的落叶坠到他的肩上,叶子也像是被仙人点化一般,变得有灵气起来。这样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的少年,正伫立在凌翕的面前,凌翕感觉自己是在梦中。

  凌翕想起《列仙传》中曾记载过擅长吹箫的萧史,与喜爱吹笙的妻子弄玉时常合奏。

  萧史……亦不过如此吧。只可惜这位少年的身旁少了位能与他合奏的弄玉。

  “小姐,小姐……”听到苏荷的轻唤,凌翕才缓过神。而子稷也一曲完毕。

  “阿稷,你的伤还未痊愈,这大早上的,穿得如此单薄在外面,可千万要注重身体。”

  凌翕靠近了些子稷,这才发现子稷身穿的不过是麻布单衣,却也能显出子稷身上的灵气。

  “多谢蓁蓁姑娘挂怀。”

  “你吹的是什么曲子呀?这么好听。我以前为何没有听过?”凌翕好奇地那双满是灵气的眸子望着子稷,子稷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是温庭筠写的《望江南》,是我们南烟国广为流传的曲子。这样的曲子对于你们北溟国来讲柔和,悲伤,并不受欢迎。所以蓁蓁姑娘没有听到过也不足为怪。”

  “这曲虽低沉忧伤,却可以从调子里听出一丝对思念之人归来的希望,幻想这今日思念之人方可归家的喜悦。可见并不是徒有一番怅然。”

  子稷翩然一笑,用带有磁性的,少年特有的声音吟道: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凌翕命人记下这阕词,然后子稷再次吹箫,凌翕合着萧声,唱起这首《望江南》。

  歌声婉转清扬,曲虽忧伤,却也掩不住。那少女略带稚嫩的嗓音,透露出一种纯洁和灵净——这是一定是个不喑世事,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子稷看着身旁正在认真唱歌的小姑娘,也想到了萧史弄玉的故事。

  虽然这个“弄玉”没有笙与他合奏,但是就这样唱着,也是很不错的。如果,真的能像萧史弄玉那样归隐山林,最后羽化登仙,那必是他希望的。只是……他的嫡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命运……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

  归隐山林……对于子稷来说,也是一种奢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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