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子要看着童贯死
第三十六章 老子要看着童贯死

匕首本身并没有问题,通体银润,吹毛即断,稀世的名家之手。

但刀鞘上的花纹却不同了,作为常年用刀的人来说,这种花纹用在刀鞘上实在是太花哨了,而且也不够精致和细腻,偶尔几处刻痕非常生硬,就像是有人故意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刻了几刀。

这里没有纸笔,就算用水也无法印出痕迹,只能靠即墨楼敏感的手指来进行触摸和感知。当两把匕首都在即墨楼手上的时候,他微微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就连呼吸也暂时屏住了,其他人也都不敢出声打扰,眼神紧紧盯着,生怕漏掉某个细节。

屋外的风声呜呜的吹,仿佛有人在哭,又仿佛有人在吵架,又仿佛有人正在徘徊着该去哪里,还有夜枭的叫声,尖利而凄惨,沙哑而沧桑,让人毛骨悚然。

“有了。”即墨楼太阳穴边上的汗水忽的滚落一颗,轻声道。

公玉少等人虽然面露喜色,但仍然不敢放肆说话,眼神依旧紧紧盯着,即墨楼的眉头没有松开,迅速用手指沾湿了茶水,在干燥的桌子上写了一行字:

明晚,戌时三刻,绿尘斋,枯井。

“绿尘斋没有枯井啊,我去过,那井里都是有水的,我还见过那和尚在那井里打过水呢!”昆爷儿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了,开口说。

“但是单从这字上来看,必定在绿尘斋。但是,倘若这是个引我们进入的局呢?”公玉少皱着眉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桌上那一行字,线索很明确,但是这线索未免太明确了,让人不得不起疑。

即墨楼摇了摇头,当即便否认了:“不会的,线索是对的,童贯明晚肯定会动身。”

“为什么这么确定?”季尔朱的手指敲击着桌面,问道。

“因为这是陈辽部下带过来的线索,那个人的眼睛很真实,就算是擅长易容的人也不能够轻而易举地武装到眼神,这一点就连陈辽也做不到。”即墨楼说的很笃定,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他救不出陈辽,是真的救不出陈辽,但不代表他无法接近陈辽,只有接近了才知道能不能救的出来。他回答的那么肯定,这个消息是从陈辽口中说出来的。”即墨楼紧紧握着那两把匕首,眉头紧锁。

“那么明晚……”

公玉少欲言又止,但很快被即墨楼打断:“不,就今晚,今晚我们动身。”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昆爷儿在旁边挥着拳头,跃跃欲试。

即墨楼摇了摇头:“不,是先去看看,我们兵分两路,先把苏姑娘带出去,最好把她送回苏州,那里比较安全。”

公玉少点头,回头看着苏凌诺,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她睡得太久了,就算再重的伤也该好了,可是,可是……

“她的伤……不是第五小爷下的手。”即墨楼说道。

公玉少惊愕,瞪大了眼睛。

“那天晚上她出去,前后受了两次伤,第一次是第五小爷打的,其实力度控制得刚刚好,只是让她吐血并没有伤及内腑。然而后来的一次,却差点打碎她的五脏六腑,伤得太重,必须下重药,可我的药箱……”即墨楼今晚的话很多,不知不觉的,他自己也没有发觉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话多的,或许是陈小昙死后,或许是他从来也不是一个话少的人,只是找不到可以让他说更多话的资格罢了。

“那……那药箱呢?”季尔朱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几天即墨楼一直就只拿一根银针在苏凌诺身上扎来扎去,却不见他拿出别的什么东西来。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还有隐约可听见的心跳声。几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心里在想些什么,对视一眼就基本能了解个大概,然后现在,当即墨楼看着公玉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他了。

尤其在看见第五贺麟的时候,即墨楼一度认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然后把自己关在那间小药庐里,每天把自己泡在药里,但最后却惊讶的发现,只不过是自己看不透第五贺麟罢了。

原本以为就这样出现了一个意外而已,后来渐渐发现连公玉少他也看不透了。这不是偶然,这是必然,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因为第五贺麟的出现,让公玉少的整个人生滑脱了轨迹,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第五贺麟的人生因为公玉少而失去了原有的方向。

两个人的羁绊太深,深得根本无从下手去解开,谁妄图在里面插上一脚,都会被那长满荆棘的羁绊狠狠刺穿,变成滋养的土肥。

“我们今晚就动身去苏州。”即墨楼淡淡说。

“今晚?我们?你要跟谁?别扯上我,我要在这里与兄弟并肩作战!”季尔朱没来由地接了话茬,但很显然,另一个人就是他无疑了。

即墨楼瞪了他一眼,季尔朱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闭上嘴:“我不去!我不去苏州!我要亲眼看着童贯死!”

他语气激烈,从来没有过的激烈。

“你怎么了?”昆爷儿大掌拍在季尔朱肩膀上,却被季尔朱一把甩脱,若是以前,或者说之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失态。

“老子说了,老子不去苏州!老子要看着童贯死!陈辽死不死跟老子没关系,第五贺麟死不死也跟老子没关系!老子要看着童贯死!老子不去苏州!”季尔朱瞪大了眼睛,喊的时候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白皙的脖子上一根根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紧紧咬着牙关,似乎要咬出血来才罢休。

三人呆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季尔朱也有这样一番面貌,绝美的容颜被愤怒包裹,只剩下一团看不清的火焰在燃烧,此时此刻,那双瞳孔里再没有媚意,再没有温柔,无穷无尽的,只剩下仇恨和愤怒,他们从来不知道,季尔朱居然有这么恨童贯。

即墨楼一把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镇静,我们不去苏州便是了。”

轻轻抚着他的背,季尔朱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顺着即墨楼的手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的他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即墨楼看了一眼公玉少和昆爷儿,三人一点头,公玉少便与昆爷儿先出屋子了,他们要先去绿尘斋看一眼,季尔朱的事,只能等即墨楼问出点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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