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晚饭过后，即墨楼在听说了季尔朱中毒之后，翻出了自己的医药箱就直奔季尔朱的房间。

然而当他看见季尔朱的脸色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眉头紧皱，手心冒冷汗，搭上季尔朱的脉搏之后，甚至全身的力气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了一样。从来没见过即墨楼未诊断就颓丧一诊断就放弃的状态，公玉少原本放下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也不敢问即墨楼，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被即墨楼喂一颗毒。

不知等了多久，月亮都已经高悬了，冷冷地看着这人世间，冷冷地看着公玉少等人，也冷冷地看着倾城府中微笑假寐的琉璃白。

“小楼……”公玉少小心翼翼地开口，被即墨楼不动声色地拦住，乖乖闭了嘴，退到门口去了，远远看着，也不敢打扰。

看着即墨楼一个人坐在季尔朱床边，手边的凳子上摊开了针包，即墨楼手指在上面快速移动，如同飞舞一般抽出一细长的银针对准穴位稳稳刺下。躺在床上的季尔朱猛一阵抽搐，嘴角淌出一行血迹来，即墨楼紧紧皱着眉头，额前冷汗滑落。

公玉少吞了口唾沫，扶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就连自己站的全身麻了都不知道。即墨楼更是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在一根根刺下的银针上，还有季尔朱身体反馈给他的反应。

渐渐地，子时已过，直到第五贺麟饿了跑去厨房找吃的，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的公玉少，走过来才知道原来即墨楼正在给季尔朱去毒。拍了拍他的肩膀，公玉少的身体忽然就瘫软了下来，吓得第五贺麟一把将整个饭团塞进了嘴里，迅速伸手接住了公玉少。

“原来是第五啊！”公玉少咧着嘴皱着眉头，全身都麻了，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身体里面骨头里面钻来钻去，又疼又痒，使不出力气。

第五贺麟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扶着公玉少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按摩，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但第一反应却不是问第五贺麟大晚上跑这里来干什么，而是去看即墨楼和季尔朱有没有受到打扰。

当他看到即墨楼垂下手来的时候，顾不上还在疼的腿一溜烟儿就跑了过去，第五贺麟一边费劲地嚼着饭团，一边也跟了过去。

“如何？”公玉少看着季尔朱红润有光泽的脸色，问道。

即墨楼沉思了片刻，却摇了摇头。

公玉少愕然：“都努力了那么久，他的脸色也有好转，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毒排不出来，像在他体内生根了一样。如果我再继续的话，他可能会死。”即墨楼闷着声音道。

“为什么会排不出来？”第五贺麟正好将整个饭团吞进肚子，腾出嘴来问道。

即墨楼叹了口气，收拾起了针包，一边回答：“这种毒我见过，针灸疗法应该是可以排出体外的，但是施毒者似乎在里面又多添加了一味药，原来的方法不顶用了。”

“什么毒？”第五贺麟又问。

即墨楼看了一眼第五贺麟，淡淡道：“樱桃一夜。”

第五贺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说过这种毒，于是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什么……毒？”

即墨楼也感觉到了第五贺麟的不对劲，回答道：“樱桃一夜。”

“名字倒挺好听的。”公玉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毒，只挑了挑眉头说。

第五贺麟沉默了，看了一眼面色红润异常的季尔朱，严肃了表情，问道：“你刚才用针灸对他做了什么？”

“我用针灸将毒逼到了身体表面，让毒素无法继续往体内五脏六腑深入，但这方法只是暂时的。”即墨楼也看着沉睡的季尔朱，回答。

“这方法能坚持多久？”第五贺麟继续问。

即墨楼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了下来，回答：“不出十天。”

“十天后，毒素会加速蔓延吗？”其实这个问题才是第五贺麟最担心的问题，紧紧盯着即墨楼，他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即墨楼正视着第五贺麟急迫的眼神，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第五贺麟低下了头，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接下来，我会想办法。”说完这句话，第五贺麟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公玉少虽然一开始并不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但貌似事情很严重的样子，第五贺麟现在又受了伤，天知道他又想要干嘛。回头看了一眼即墨楼，这位汴京最好的药师现在也无从下手，只能呆愣愣地看着那位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的病人。

“小楼……”公玉少轻轻唤道。

即墨楼扭头，对他说：“无碍。”

看着即墨楼也离开季尔朱的房间之后，公玉少又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季尔朱红润得不像话的面孔，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特别感人肺腑的话，感动得连他自己也差点哭了，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回房睡觉去了。

至于说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和躺在床上的季尔朱知道了。若不是这些话，也不会有后来季尔朱有事儿没事儿就拿来调戏公玉少的事情发生了，每每回想此时，公玉少都忍不住想要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晚，所以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早上起不了床，快日上三竿的时候苏玲诺才急匆匆跑来叫公玉少起床，顺便告诉他，第五贺麟又不见了。这句话一出，原本还赖床的公玉少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看他光着身子就跑出去，苏玲诺也顾不上脸红，捞了一把衣服就跟在后面。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看到紧闭的房门，公玉少几乎是用全身力气撞开的，一冲进去就看见空荡荡的床铺，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也就是说他昨晚就没回来睡。

“你能不能改改你那睡觉的习惯？”身后传来了即墨楼的声音，略带鄙视和无奈。

同时就在公玉少转身的时候，苏玲诺捧着衣服就扑了上来，正好挡住关键部位，看着脸红透了的苏玲诺，公玉少憨憨一笑，“谢谢”两个字还没出口，苏玲诺就捧着脸飞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