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少一筹莫展，坐在客厅里静静等着苏凌诺回来。

然而当夜幕降临，烛心不知道被剪掉多少次之后，站在他身边的第五贺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外面飘进来的。

紧跟着，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视线中，是苏凌诺！

几乎是风一样的速度，公玉少还没反应过来，第五贺麟已经冲出门去，伸手接住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满口鲜血，受了严重的内伤，紧紧抓着第五贺麟的衣领，断断续续地说道：“郑……郑新，被……被他……带……带走了，对……对不……起……”

才不过刚说完这句话，苏凌诺就晕了过去。第五贺麟转过头，公玉少正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琉璃白的手段一个接着一个的来，速度之快，让公玉少根本来不及喘息，握紧了拳头，吩咐下人连夜将大夫带来，他便一个人扭身走了。望着他的背影，第五贺麟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落寞。

将苏凌诺暂时交给下人看护，第五贺麟就直奔后院，他知道公玉少一旦心情不好就会躺在那里，无论天气冷不冷。

果不其然，他双手双脚张开，望着夜空，双目无焦。

“大夫说幸好没伤到五脏六腑，再加上夫人本来就身体底子好，吃几副药，静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第五贺麟轻声道。

公玉少没有反应。

第五贺麟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道：“在夫人怀中发现的。”

猛的坐起，一把抽过，几乎是暴力的动作，粗鲁的扯开。

“不是琉璃白。”公玉少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下，说道。

这倒是出乎第五贺麟的意料，问道：“那是谁？”

“陈辽。”

陈辽这个人自从把即墨楼放出海市楼之后就消失了，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估计是看出了琉璃白对公玉少使的那些手段了。他什么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但公玉少却没有与之并肩作战的念头。

将信捏在手心，揉碎，洒在湖里，公玉少又躺了下去。

可是最终，公玉少却还是去了那个信上的地点，第五贺麟也不动声色地跟去了。

是城外的河边，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方，杂草丛生，基本不会有人去那边，可陈辽却挑了这么一个地方。

当公玉少到达的时候，陈辽已经在那里了，背着手看着波澜不惊的河面。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虽然没有再戴着那张人皮面具，但是在看到公玉少的时候，陈辽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公子。

原本听到这一声公子，公玉少应该是满心欢喜的，可此时听来，再看着这么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将“陈叔”二字吞回了肚子里，转而叫出了“陈辽”。

很是尴尬地摸了摸脸，陈辽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不戴那张面具了，转而笑了笑以掩盖自己的不习惯，说道：“我还以为少大人不会来呢！”

“我来了，并不代表我会与你合作。”公玉少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在陈辽还没做出回答的时候，公玉少继续说道：“我来只是为了再看一眼我的陈叔，最后一眼，今日之后，我就当陈叔死了。”

陈辽握紧了拳头，还是想错了公玉少。

“告辞。”说罢，片刻不逗留，抬脚便走。

陈辽依旧站在河边，第五贺麟看着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直到深夜才离去。

第五贺麟一直想知道当初在水央小筑的那些日子，究竟有没有让陈辽这个阴暗的人产生过感情，哪怕一点点不舍也好。

然而如果说陈辽没有的话，公玉少却是绝对不会没有的，离开河边之后，他没有回水央小筑，一个人在街上晃来晃去，漫无目的的，还跟一个小混混发生了冲突，把对方打得连他娘都不认识了才罢手。

一身臭汗地回家，看到第五贺麟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我……”

“去洗个澡吧，我有事跟你说。”第五贺麟淡淡道。

看着第五贺麟的背影，什么时候他们的身份调换了过来，他反而变的冲动，第五贺麟反而变得冷静了呢？

将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直到再也憋不住从水里跳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冒着星星，缺氧了，有点晕。

他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那个瞻前顾后的人，身边有那么多付出感情的人，一旦哪一个受了伤害，公玉少的心就会停不下来的颤。而第五贺麟就不同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有的时候公玉少都觉得自己是死是活都不会让他有半点情绪上的波澜。

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年的第五贺麟，他血管里流淌着血液早已凝固了吧？

这样想，会不会让人有点寒心？

换了身干净衣服，公玉少走到前厅，看到第五贺麟站在那里，问道：“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第五贺麟扭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陈辽被抓了。”

愣了一下，公玉少笑了，道：“他抓被抓，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跟你说一下。还有一件事，我在郑新身上放了追魂香，”第五贺麟依旧面无表情，“我们得把楼药师救回来，不是么？”

“是你引琉璃白的人去堵截苏凌诺的？”公玉少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

第五贺麟点头。

他竟然拿郑新做诱饵？！

“我无能，找不到琉璃白的密牢，所以只能让郑新去了。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他还有这个用处。”第五贺麟冷冷说着，眸中丝毫没有一点对郑新的愧疚感。

虽然这样冷漠的第五贺麟，公玉少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见，都还是会让他心中寒冷数日。他能说什么，亦或是，打他么？不是下不去手，是根本没办法下手，第五贺麟的初衷全在于公玉少。

“你知道他会死么？”公玉少咬牙问道。

第五贺麟继续点头，答道：“一个废物换一个汴京最好的药师，值得。”

“那么苏凌诺……是你伤的了？”公玉少抬头问道。

这次，第五贺麟没有点头，公玉少眼中闪现希冀，却被第五贺麟接下去那句话彻底打碎了：“我控制得好力度，她死不了。更何况，她是你认定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