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人灵魂的反应来看,他并没有说谎】
没有说谎。
嗯,是件好事。
不过对此刻的严明来说,这些都无所谓。
“放、放过我!我是秦家人,我们本就无冤无仇,没必要搞得这么僵,只要你放过我,灵石还是女人我都能给你!”
剧痛之下,秦守说话都变得顺溜不少,一边惨嚎着一边求饶道。
“你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真的就这么多,求求你,严明,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把他们在秘境中的计划全都告诉你!”
鼻涕、眼泪、鲜血全部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滴落,但此刻的他却仿佛连剧痛都忘记了,只是拼命的哭嚎着求饶,这是刻在动物基因里的求生本能,对于死亡的恐惧。
人群中一名弟子听到秦守招供,顿时吓得五迷三道,满脸苍白的喊道:“姓秦的,你……”
“我他妈叫你们谁说话了吗!!”
他的话被严明那压抑着疯狂和暴戾的嘶吼打断,这人当下身躯一颤,吓得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你们内门想如何我不在乎,既然你不知道齐家的事,那我的问题也问完了。”严明表情像翻书一样恢复正常,松开了秦守,拔出他腹中的剑,淡淡说道,“所以按照刚才的约定,我应该放你一条生路。”
“谢师兄不杀之恩,谢师兄……”
秦守跪着落在地上,强忍剧痛,连点自己周身几个要穴,迅速止住伤口流血,嘴上忙不迭的谢恩。
严明满意的笑了笑,用手摸着对方的头,就像在摸一条忠诚讨好的狗,放轻声音用一种病态的语气对他说道:“哦对了,有人对你说过吗?”
“说、说过何事?”
看着严明的眼神,秦守心中莫名一凉。
“我这个人,讲话不怎么算数。”
严明说着,本来轻抚右手猛然抓住了对方的头发,体内全部真元爆发而出,瞬间将对方整个人包裹其中,本就手上的秦守便再无半点反抗之力。
“对,就是这个眼神。”在秦守绝望的目光中,严明状若疯魔的笑着,仿佛正在享受着莫大的愉悦,“只要先施舍一点希望,再狠狠的踩灭,人就会露出这种万念俱灰的眼神,就像午夜里摇曳的烛火,脆弱,而又迷人。”
这次,他不再需要对方回答任何话,那柄再次变得漆黑的冰剑,干脆了当的抹向了秦守的脖子。
滚热的鲜血在两秒后喷涌而出,溅在严明的黑袍上,但鲜血在几息之间就被他周身的黑色真元侵蚀腐化,变为暗红色的粉末,随着漫天黑絮飘荡在正院之中,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说不出的阴冷可怖,却又带着几分病态妖异的凄美。
恐惧。
近乎让人呼吸凝结的恐惧。
这是周围所有弟子此刻唯一的感觉。
这些自小就养尊处优,横行跋扈的纨绔门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能让人打从心底里畏惧的东西,并不只有修为和地位,也可以是一副鲜血淋漓的画面,一张病态狞笑着的脸孔,一颗疯狂而又极端的灵魂。
严明带来的恐惧是超越了所有身外因素的,它来自所有生命的本质,是任何生灵自出生就不可违背的劣根——生存本能。
也就是对于未知威胁的下意识抵触。
他当众残杀同门,并以此为乐。
对方身为秦家直系的身份从未被他放在眼里,即便此刻几大长老正坐在正院的楼亭中,也丝毫没见他有半分犹豫,甚至就连号称天堑、难以逾越的境界差距于他而言也变成的毫无意义。
他只是想杀,便杀了,毫无阻碍,水到渠成,犹如喝水呼吸那般自然,更没有任何顾虑,他的身上没有半分常理和规矩。
他们先前质疑严明的传闻,并在嫉妒、优越、打压等各方面的情绪推动之下方才出声挑衅,试图激怒对方,但现在他们明白了,对方根本没在意过这些,哪怕是一句话。
从一开始,在场所有人,包括他们的身家性命,对其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严明的目光扫过四周,见他们纷纷避开视线,也没人打算站出来说话,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粉末”,然后张开手臂颇为和煦的说道:“很抱歉影响了各位的情绪,我刚才的行为可能稍微有点……粗暴。”
说完,他还佯作歉意的笑了笑,但下一刻,严明本来温和的面容突然冷了下去,声音也变得阴厉万分:“但我不得不说的是,在场的各位让我很失望,你们简直是一群废物!让我感到恶心!”
“你们眼睁睁看着我抹了你们同门的脖子,却无一人上前阻止?这他妈就是所谓的内门?!敢问你们先前的傲慢和自居呢?都被狗吃了?!”
狂躁而疯癫的声音回荡在针落可闻的正院中,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变成了野兽在洞穴中啃噬骨头的嘶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饥饿和贪婪。
“你们自认优于他人,优于外门,但你们却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弱者本性,舍不得自己那无足轻重的小命。”
“所以外门也内门也罢,你们全都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一群懦夫!一群乌合之众!就你们这幅德行,也配自命不凡?嗯?!”严明肆无忌惮的大声辱骂着,上前几步:“你们现在一定想不通,为何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依然没有宗门长老来管这件事?”
“呵呵呵呵呵呵……”严明病态的笑了起来:“因为你们这种渣滓只配被当做弃子,当做宗门……不,是这一方天地送给我肆意宰杀的牛羊!我想杀便杀,想辱便辱,这是生而注定的!”
“因为我!我!才是那个生而不凡的人!我才配站在你们所有人的头上!!”
“都他妈看着我!听好!你们这样的下贱物种生来就是为我服务的!你们生存的唯一目的,便是要被我踩在脚下,助我更上一楼,懂了吗?!”
一种莫名的危险气息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严明所说的话,已经不能用狂傲自负来形容了。
这个人根本不正常!
杨胜荣的跟班并没有说错,眼前的人,简直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是一种病态的自我,极端、疯狂、声嘶底里、且毫无根据,可最让人恐惧的部分在于……哪怕是从他口中讲出如此目中无人,甚至是大逆不道的话,他们竟然出奇的没有愤怒,有的仅仅是渺小的惊惧和寒意。
仿佛他们心底在认同着对方的说法。
白发黑袍少年的嘶吼声依然在持续着,用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那些坐在楼阁中的长老无人现身,原本应该呆在旁看护弟子的一众师座也不见踪影,而站在周围的所有弟子,也没人出声,似恍惚,似惶恐,眼前的状况让他们不知该作何言语。
而同样和严明自外门出身的宋柔几人,已经彻底呆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严明。
此刻的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站在万人中央,藐视一切的少年,根本不是他们的同伴。
他不需要同伴。
他需要的,是众生的臣服,和肆意的猎杀与践踏。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
独善其身的恶狼,终于展露出它嗜血的狰狞。
【差不多行了,克制点,几位宗门长老还看着呢,他们的神识从未离开过你身上】
【而且你再怎么吼,也不会有人傻到白白给你送人头】
指南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
一个筑基后期根本难以满足他现在的胃口,他希望自己能找到小比当天的那种感觉,畅快淋漓的肆意斩断眼前一切。
而且,没有获得齐家的消息同样加剧了他胸中的焦躁之意,甚至他开始生出进入秘境前先将内门弟子屠杀半数的念头。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心境很危险,已经形成杀瘾,如若放任它发展下去,将对你之后的修行极为不利】
【不要走上之前宿主的老路,否则,我只能放弃你】
直到指南讲出这话,严明眼中的猩红才淡了下去,深呼吸平复几次,身上的黑芒终于消散,手中冰剑也回归了本来晶莹剔透的模样。
“行吧,反正到了秘境里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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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楼阁之中。
数位高层用神识感知着外面严明所做的事情,奇卿最先叹息着摇头道:“此子简直野性难驯……”
“咱就这么看着不管真的好吗?怎么着也是一条内门弟子的性命。”
土忧长老问出了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他讲话时面色带着些许不忍。
而出乎意料的是,极少主动开口的冷凝雪这时突然插嘴道:“他死有余辜。”
“秦家的那个小子,老夫知道他。”陈老也接道:“入门六年,接连祸害了不少门中的小娃娃,到头来被害的那些要么是忌惮秦家,敢怒不敢言,要么背地里给他除了,其中有一位就是我丹房弟子。”
陈怀缪说着,还一脸不善的望了望三长老,也不知二人在这件事里有何瓜葛。
“其背后秦家与巽州中心的齐家有些交情,六年来也没少干吃里扒外的勾当。”
三长老居承恩也在一旁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