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小子身上有啥幺蛾子？”陈老吧唧着嘴，漫不经心的问道。

“此人方才在丹房，凭气味就嗅出陈老炼丹的材料，还一语道破是凝丹出了问题。”

噗！！

陈老还未咽下的茶当场喷了出来：“嗅出来？用鼻子？？”

冷凝雪秀丽的眉毛不易察觉的抖了抖。

这不废话吗，你们家闻气味不用鼻子，难道还用脚指头？

“连凝丹的毛病都闻得出来，这不扯淡一样吗！老夫在炼丹一道浸淫多年也不敢夸如此海口啊。”陈老拎着酒葫芦的手直打哆嗦，“丫头，老夫这么大岁数了，可不经逗！”

“陈老，凝雪何时跟您开过玩笑。”

小老头看着冷凝雪那一本正经的俏脸，沉默几秒，忽然一惊一乍的往门外跑去：“那还废什么话，赶紧逮人去啊！可别让他跑喽！”

身后，冷凝雪看着陈老那百米冲刺般的身影，心中也是有些讶异，她还从来没见陈老如此沉不住气。

这严明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本事？

这位从来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冷艳长老，平生首次对异性生出些许好奇。

…………

“滚吧废物！”

“哈哈，这就怂了，真是个废物，丢人现眼。”

此时的严明刚离开几刻钟，正堂中的喧闹还在持续。

领头讲话的几人还在得意洋洋，这时，炼丹室的们突然被一脚踹开，只见陈老火急火燎的走了出来，身后冷凝雪静静的跟着。

众弟子见陈老出来，顿时噤若寒蝉，一改之前的聒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纷纷行礼喊道：“见过长座。”

作为流云宗的丹房长座，陈老在宗门中的地位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掌门见了也要敬其三分。

原因无他，只因巽州边境这一带，陈老是唯一一个百岁便达到四品丹师的奇人，论炼丹的天赋造诣，可以说无人能出其极。

不夸张的说，流云宗之所以被列入边境的顶级宗门，大部分全是仰仗陈怀缪这个丹房长座，丹房弟子简直将他奉若神明一般，此时见陈老现身，一众弟子除了惶恐之外，更多的是激动。

然而此时的陈老却显得有些焦躁，他匆忙扫了众人一圈，扯着大嗓门喊道：“严明！严明在哪？”

几个丹房弟子见陈老焦躁的神态，还以为是冷凝玉与陈老告状，出来找严明的麻烦，顿时喜不自禁，立马跳出来邀功道：“哦，方才我们见他冒犯长老，还当着众人的面读下作书籍，怕影响不好，将他赶了出去。”

听到这话，冷凝雪秀美一皱。

好面子的陈老看了一眼神色不悦的冷凝玉，小眼睛顿时眯缝下去，捋着细长的胡须冲那名弟子问道：“把人赶走了？你赶的？”

“禀长座，还有我。”

“我们也看不惯那严明嚣张。”

陈老哼哼着点了点头，惹得那邀功的弟子一阵激动，喜不自禁的说道：“这都是我们丹房弟子分内之事，还望……”

啪！

谁知他话没说完，陈老二话不说一巴掌抡了过去，将那弟子抽的原地转了三圈，而后揪住对方的领口说道：“还他妈分内之事？刚才谁开口赶人的，我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把人给老夫请回来，若是请不回来……丹房不需要这种蠢货，自己滚！！”

小老头暴躁的吼声回荡在安静的正堂之中，给一众弟子嚇的阵阵懵逼。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搞不懂为何形势一转再转，但没人敢问，他们清楚，陈老的臭脾气和急性子在宗门中可是与其炼丹水准并驾齐驱，这些弟子怎么说也跟随陈老许久，还没不开眼到敢上去接话的地步。

几个原本一脸得意的弟子慌慌张张的往门外跑去，之前那个被扇的更是捂着红肿的脸，连滚带爬的跟着。

陈老转头歉意的看着冷凝玉，说道：“几个徒弟不懂事，冷长老见笑了。”

“陈老言重。”冷凝雪淡淡回道，她似乎永远冷的像块冰，语气和表情从来没有起伏，但一双美目却是望向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二人虽然相熟，但场面话做的却是挺足。

两句话的功夫，就听门外有弟子喊：“长座，他没走远，就在门口！”

陈老一听，二话不说赶紧往门外跑，见严明老神在在的靠着门柱，手中端着本……好吧，看来那几个弟子没扯谎。

而那几个弟子正围在他旁边，脸上说不出的苦闷。

陈老正待开口，就见严明先合上书，颇为懂事的颔首说道：“外门弟子严明，见过长座，见过冷长老。”

“好，好，不错。”老头上下扫视着严明，笑呵呵的点头，给身后一众弟子惊掉了下巴，他们在丹房混迹多年，可从没见陈老像今天这般笑的像朵陈年老雏菊。

“我方才听冷长老说，你能闻出我炼制的丹药，还猜到凝丹出了问题？”

陈老直奔主题，一双小眼睛中满含热切。

严明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冷凝玉，将头低的更深了：“弟子确是如此说过。”

这话一出口，周围再度骚乱起来。

用鼻子闻出丹方？这废物开什么玩笑！

丹师之所以地位尊崇，就是因这炼丹不管是材料还是工序都极为复杂讲究，对天赋和经验的要求极高，寻常人难以满足。

就算是最简单的丹方，主副材料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也有十几种，更别提炼丹时材料相融，气味混杂，还有药物与药物之间产生反应生出的异香……这些加在一起，别说是人了，就算来只灵犬也不大可能分得出。

毕竟想做到这点，需要的可不光是嗅觉，还要有极为渊博的理论知识。

所以这番话顿时惹来诸多弟子的不忿，更有弟子直接跳出来质疑道：“长座，您可要明断呐，丹药的材料怎可能靠闻的，我看他就是口出狂言！”

“对啊长座，我们跟了您这么多年，也不敢说能凭嗅觉识丹，他一个没接触过炼丹的废物，怕是连药材的名字都认不全，长座莫要听他信口开河！”

那个被扇了一巴掌的弟子也捂着脸站出来，讲话的时候还颇为怨毒的看着严明，他莫名其妙挨了巴掌，心中本就嫉恨，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报复严明的良机。

“闭嘴！”陈怀缪毫不客气的冷喝道，“此话乃冷长老亲口对老夫说的，难不成她也是信口开河不成？嗯？！”

陈老环视众人，目光触及的弟子纷纷低下头去，再不敢造次，这才转头对严明说道：“不过……此事的确是骇人听闻了些，得亏冷丫头与老夫相识多年，要是换个人说这话，老夫也十有八九抬手就是一掌。”

严明怎么说也活了二十几年，又怎会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丝毫不废话：“金盏花，云霖花，尾龙葵，千幻伽蓝，黄谷草，芝雪草，罗厄草，明阳草……四花四草，化阴凝阳，这是颜阳丹的方子。”

“呵，背出这些又怎样？碰巧读过丹方罢了。”

一旁，脸上挂着巴掌印的弟子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副市侩嘴脸让冷凝雪心生反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结果被这小子当成是欣赏和鼓励的眼神，他更加得意的翘起脑袋，继续怼道：“这种程度，连我都……”

“但你们重新调配了药材比例，另外加入三色灵芝、紫玉蕉、魂香叶三种配方，用以提升药力。”严明打断那名弟子继续念道。

陈老眼中精光猛的一现。

那名弟子表情一僵，下意识望了眼众人，发现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一脸懵逼，当即明白了什么似的，指着严明说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我在这里待了三年都没听说过这些药材！我看你是情急之下想不出，胡编乱造的吧！长座，此人就是个跳梁小丑，跟本不值理会！”

然而这傻缺还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话，陈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这些药材是他为了改进丹方特地加入的名贵材料，许多连书籍中也少有记载，寻常弟子自然很难知晓。

可陈老向来好面子，这弟子此番无知之举，倘若他直说，又会显得他堂堂四品丹师教徒无方，一时间气的牙根痒痒，却不知怎么下台。

而这时，他突然看到严明冲他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的答道：“这些材料多为顶级灵药，想必陈长座是怕有弟子毛手毛脚，才未拿给弟子，你们没见过实物也情有可原，多读读书吧。”

“啊对！一点没错！”陈老直接就亮了，看着严明的眼神说不出的欣赏，“人家严明没来过炼丹房都明白这个道理，你有脸说自己在这里三年？三年你都混到狗身上了吗？！”

“可、可是……哎哟！”

那名弟子听后还想犟，结果那陈老气急之下抬手又是一巴掌上去，这次，他的另外半张脸也多出来个巴掌印。

“自己学不好还怪别人？真不知道你这种蠢货是怎么混进炼丹房的！”

小老头这下连看都懒得看那弟子一眼，转头冲严明一笑，颇为亲切的招呼道：“来，甭搭理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外头风大，咱进去聊。”

听到这话，严明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他扫了眼那名恍若失神的弟子，淡淡说道：“弟子不敢，怕被人打断腿。”

霎时间，方才几名带头侮辱严明的弟子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全无血色。

他们明白，自己多半是药丸。

果然，陈老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