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5日，上海市立军区医院。

一个浑身是血的军人从战场上被紧急送进了市立医院手术室，紧接着所有优秀的外科医生都被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短暂的紧急会议，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救回躺在手术的那个人。

陈恬跑到值班室叫上了刚刚查完房的黎睿曦，急匆匆地说“快，睿曦，准备一下，护士长说有个重要手术！”

“好。”黎睿曦放下手中的事，马上准备好了全套的手术器械，和陈恬一起去了手术室，主刀的是军区医院最有名的外科医生凌野。

黎睿曦来这家医院已经3年了，有丰富的手术辅佐经验，陈恬心细，两个人都是军区医院最优秀的手术助理，不等凌医生吩咐她们已经主动把手术器械消好了毒摆在固定的位置。

手术台上的男人浑身是血，右手被炸得血肉模糊，离胸口偏几寸的位置还中了一发子弹，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黎睿曦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那个男人，只那么一眼，浑身一僵，是他！

再次相遇的这一秒，黎睿曦莫名地想起了当年的沈状元说，“君彦对小姐一见倾心，心悦小姐，不知黎小姐有没有意愿做状元夫人！”，她还想起深宫里的少年天子对她说，“小曦，若我为皇，天下为媒，凤令为聘，娶你为后！”

想不到，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原来这就是恍如隔世吧！

沈君彦，我们又相遇了。

看到伤得血肉模糊的沈君彦，黎睿曦那颗本该冰冷的心中莫名地起了一阵悸动，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再遇见他，都说情债难偿，和沈君彦相遇的那两辈子，她不知道那算是她欠了沈君彦还是沈君彦欠了她，但结果都是沈君彦因为她不得善终，黎睿曦想，她是不是该躲开他一点比较好。

黎睿曦出神的那几秒，手术台上本该昏迷到底的人因为剧烈的疼痛清醒了片刻，他看见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和梦里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随着麻药渐渐发作，沈君彦失去了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彻底昏迷前，沈君彦欣喜地想，他好像找到梦里那个人了。

凌野在军区医院有个外号叫凌一刀，经过他的手术刀，就算鬼门关里走一遭也能及时抢回来，沈君彦的取弹手术非常成功，命也算捡回来了。

手术过后，他被转入重点病房疗养，而黎睿曦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就远离了他，如果这辈子她没见过他，他会不会有个好点的结局，她未曾深想当时手术台上那片刻的悸动是怎么回事，也不愿深想，她是个没有心的人，和别人不一样。

中午和陈恬在食堂取饭的时候，陈恬悄悄凑过来对她说，“睿曦，我听说昨天手术台上的那个男人是八十八师的师长呢！那可是个抗日大英雄啊！”

“嘘，小恬，那个人的身份可不是我们能够八卦的！”黎睿曦止了陈恬的话头，两个人取了饭挑了个安静地角落用餐，如今前线在打仗，说不定此刻刚吃上几口饭，下一刻就要扔下筷子去救伤员，所以能好好吃饭的时候，黎睿曦不想费嘴去说其他有的没的。

但是，这顿饭黎睿曦显然是没法好好吃了，这才刚吃几口，护士长就亲自来食堂找到了她和陈恬，说重点病房的那位重要病人醒了，点名要见昨天手术台上的护士，护士长也不知道沈师长说的是黎睿曦还是陈恬，干脆把两个人一起带过去。

黎睿曦心中泛起些许无奈，终究还是躲不过吗？

一路上，陈恬抓着她的手表情有些紧张和忐忑，这身份如此尊贵的病人做完手术不好好休养反而指定要见她们，也不知是好事还坏事。

两个人来到病房的时候，沈君彦半靠在床上，昨天混了尘土炮灰和血的脸被擦干净后居然出人意料地英俊？陈恬好奇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意外，这沈师长，长的可真好看。

沈君彦的眼睛在陈恬身上扫了一眼就挪开了，他看向了陈恬身后侧着脸的黎睿曦，越看越像，但还是怕认错人，沈君彦微微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指着黎睿曦说，“你过来一下，其他人都出去！

陈恬有些惊讶，睿曦和沈师长难道认识？怎么没有听睿曦提起过。

其他不相干的人都退出了病房，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黎睿曦低着头视死如归地像只驼鸟般挪了过去。

“抬起头来！”那男人的声音冷厉中带着三分虚弱。

黎睿曦知道怕是躲不过去了，便落落大方地抬起了头看着他，那一双比星星还要璀璨的眼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印入沈君彦的眼底。

沈君彦的那颗差点被子弹射穿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呐喊着，是她，那就是她，他一直在等在找的人就这么来到了他的身边，如此看来，这次受伤倒是因祸得福了。

虽然心里激动不已，可面上沈君彦却一片平静，他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沈师长，我叫黎睿曦！”黎睿曦淡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黎小姐，你结婚了吗？”

黎睿曦被他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是闹哪出？沈君彦不可能记得她是谁，怎么一见面就求婚。

“回沈师长，还没。”

“那你愿意做沈太太吗？”沈君彦又问了一句，然后用威胁的眼光看着她，“我一向不太喜欢别人拒绝我！”

“沈师长，这太突然了，我们以前都没见过，怎么能谈婚论嫁呢？”黎睿曦试图抗议。

“我见过，你在我梦里已经出现过千百回了，黎小姐，沈某是个粗人，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但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就是我要娶的人，不知黎小姐意下如何？”沈君彦说这话的时候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一只蛰伏的猎豹在等着猎物。

“沈师长，若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强娶也不是不可以。”

黎睿曦：“······”

“实不相瞒，沈师长，我已经有未婚夫了！”黎睿曦白扯了一句，“很快就要结婚了！”

“谁？”沈君彦听到黎睿曦说出有未婚夫的话马上黑了脸。

“是···凌医生！”情急之下，黎睿曦便扯了凌野的名字，想着先糊弄过去，回去马上写调院申请。

“凌野？”沈君彦听到这个名字突然笑了，随既恶狠狠地对黎睿曦说，“黎小姐，抢婚，也不是不可以！”

“你···”黎睿曦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沈君彦的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了。

随后，沈君彦慢慢悠悠补了一句，“凌野和我妹妹年底就要结婚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黎小姐定了亲事？”

凌野居然是沈君彦的妹夫？当面被拆穿说谎，黎睿曦被雷得外焦里嫩，好尴尬啊，好丢脸啊，哪里有地缝啊，她好想钻进去。

“我···我说谎的，凌医生不是我的未婚夫。”承认的时候，黎睿曦恨不得扭头就走，离沈君彦越远越好。

“很好，黎小姐敢对我说谎，就要付出代价，月底，结婚！”

“月底？开什么玩笑，就你这身体？”黎睿曦被气得口不择言，沈君彦居然这么无耻，哪里还有沈状元当年半点儒雅之风？可她似乎忘了，如今在她眼前的男人不是沈状元，而是沈师长。

“黎小姐，不必怀疑我的身体，我说月底就月底！你安心准备当沈太太就好！”

“我还没答应呢！”黎睿曦气得剁了剁脚。

“我替你答应了！”沈君彦的口气霸道得不容一丝质疑。

“你是我什么人，你说答应就答应？”

“我是你未来夫君！”说着沈君彦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一把将黎睿曦拢到怀里，黎睿曦想挣脱，可那男人说“别动，你再动一下我伤口就裂了！”

这话直接点了黎睿曦的死穴，她轻轻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的本意是既然不能动，她就要盯到他羞愧为止，可沈君彦被她这么一看，眸色越发深沉，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黎睿曦想挣扎，可又想起那是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万一伤口真的裂了，凌医生不会饶了她，护士长也不会饶了她。

于是，沈君彦一路攻城略池，而黎睿曦却一路丢盔弃甲，被他占了个结结实实的便宜。

两个都不是接过吻的人，沈君彦纠缠着她的舌头不肯松开，他那暴力的亲法吻得她唇舌发麻，不会换气的黎睿曦渐渐缺氧呼吸不过来，幸好在耗尽最后一口空气前沈君彦终于放开了她，黎睿曦使劲地吸了几口空气，终于缓了过来。

那沈君彦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眼眸中染上三分情欲，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黎小姐，你吻技可真烂啊！”

黎睿曦瞪了他一眼，道了句彼此彼此。

沈君彦听到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我很乐意帮黎小姐免费练习！”

“无耻！”黎睿曦不想再呆下去，转身落荒而逃，沈君彦也不再阻拦她，有句话不是说，来日方长吗？

黎睿曦逃离了病房，可沈师长要娶她的消息却像一阵大风刮过一样很快在医院传开了，陈恬找到黎睿曦亲口问她“睿曦，沈师长真的要娶你啊？”

“是吧！”黎睿曦也没否认，就算她不答应，沈君彦也会有办法逼着她结婚，还不如爽爽快快地承认了。这结婚躲了两次，第三次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睿曦，你可真好命啊！”陈恬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羡慕，一眼就被沈师长看上要娶回去做大夫人，明明当时两个人都在手术台上工作，怎么这沈师长就没看上她呢？

陈恬想起那个英俊的男人，只叹自己没这个好命。

护士长知道沈师长要娶黎睿曦，干脆把黎睿曦平时排班全部取消，直接调去重点病房照顾沈君彦，送了个顺水人情，不消说，沈君彦对这个顺水人情自然是满意的很。

黎睿曦这护理工作做的很煎熬，比起如今脸皮比城墙还厚动不动拿受伤做借口调戏她的沈师长，她无比怀念当年那个和她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沈状元。

她对沈君彦惊人地复原速度感到十分惊讶，送进来的时候半生不死，才养了十多天居然就生龙活虎了？这人的身体莫不是真的是铁打的不成？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吻技果然是练出来的，对于沈师长动不动就骗亲亲抱抱的行为，黎睿曦从最初的震惊已经转变到后面的麻木，当然，偶尔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沈君彦的陈副官来汇报战场情况的时候第一次遇到背对着师长汇报工作的情况，师长这是怎么了？

知情人黎小姐看到陈副官从病房里出来一脸莫名其妙，笑得整个人都抽了，沈君彦，让你欺负人，你也有今天。

真相是沈君彦的脸颊被黎小姐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沈君彦在底下人面前一直是威严肃穆的形象，这脸上如此明显的一口，要是被陈副官看到了，也太丢人了，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离月底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沈君彦也康复得七七八八，战争年代结婚比不得太平盛世，终究有些仓促，他的父母姊妹都在山东老家，一时间也赶不过来，便将医院病房改成了新房，参加婚礼的人都是医院的同事。尽管仓促，沈君彦依旧坚持要结婚。

黎睿曦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逃婚的可能性，如果继续留在他身边，她担心上两辈子的结局会再次重演。她终究是欠了沈君彦的情，怎么忍心看着沈君彦再一次死于非命。

没想到的是，她小心翼翼掩藏的不安和担忧还是被沈君彦发现了，沈君彦抓住了结婚前夜要逃跑的她。

他看到她逃婚，脸上写满了失落，一句夹杂着疲惫和埋怨的话脱口而出，“第三次了，你还是要抛下我吗？”他不舍得从后背圈住了她的腰依依不舍地抱住她，几近卑微地恳求她“不要离开，好吗？”

“你···你记得我？”黎睿曦听到那个第三次，心下十分震惊，沈君彦怎么会记得她呢，她想起了一种可能，当初李大人曾和她讲起死后入轮回的鬼如果带着强烈的执念，孟婆汤就会失效。

“我每天都做梦，梦见上两辈子的事，阿曦，你是不是怪我食言娶了陈窈窈，所以才抛下我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度日？我只是为了按照你的吩咐救她一命，我没碰过她！”

“君彦，我知道，可我们无缘，不能结合！上两辈子的事就是最好的告诫，既然你都还记得，那还是离我远点吧，或许没了我，你可得一个善终。”

“没了你，我求得善终有何意义，你不知道，手术台上我再次看见你我有多高兴，那会我有多想活下来，睁眼就能看见你！”

“唉！”

沈君彦听到怀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面对如此固执的沈君彦，黎睿曦投降了，她是他的劫难，他又何尝不是她的劫难，面对这份无以为报的深情，黎睿曦转了个身也回抱住了他。

爱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突然间就想这么紧紧抱住他。

她听见抱着她的人心跳得很快很快，突然间，沈君彦将打横抱抱起来。黎睿曦惊呼，“你干什么？”

“睡你！”

好直接啊，当了兵的沈师长果然不要脸皮了。

“喂喂喂，明天才结婚！”

“夜场梦多！”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情债肉偿的这天晚上，在病房那张狭窄的床上，黎睿曦差点以为她要失去她的腰……

事实证明，沈君彦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第二天，前线战事吃紧，沈君彦被紧急调往前线，原本预备好的婚礼被紧急取消。

走之前，沈君彦在黎睿曦熟睡的脸上轻轻印下一吻，他知道黎睿曦在装睡，在耳边留了句话“沈太太，下次回来，给我生个孩子吧！”

沈君彦走后，黎睿曦一脸复杂地睁开眼，生孩子？为什么还要生孩子？一想起她那差点要断掉的腰，生孩子什么的想都别想。

前线战事越发吃紧，很多伤员都来不及送到后方医院就死在了半路上，军区医院决定再组织一队医疗队去前线支援，黎睿曦也在医疗队的名单里。

她又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夜莺用歌声和心头血温暖了冬夜的玫瑰，这朵玫瑰却被骄傲的姑娘踩在脚下，黑夜吞噬了玫瑰和夜莺，只留下姑娘扬长而去的背影。

她猜测也许那只夜莺就是沈君彦，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玫瑰还是那个骄傲的姑娘，但是据前线越发吃紧的战事来看，这场战争的结果不容乐观。

黎睿曦能做的只有救更多的人和去到离他更近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战场，炮弹四起，血肉横飞，前一刻活生生的战士下一刻却失了手脚，她和医疗队的其他人不分昼夜地抢救伤患，麻药、绷带，带去的几箱医疗物资很快就用完了，没有麻药的战士只能就这么咬着牙做取弹手术。

黎睿曦救过的一个最小的战士才16岁，他从战场上被送过来的时候被炸断了一条腿，麻药用完了，绷带也不够了，黎睿曦撕了截旧衣服绑住了他的大腿动脉，那个小战士流着眼泪问她，“护士，我还有救吗？我的腿会没事吗？”他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了。

“别放弃，你会没事的！你很勇敢，国家以你为荣！”黎睿曦安慰这这个小战士。

她的脸上也沾上了泥土和灰尘，小战士能看见的就是她那双像星辰一样明亮的漂亮眼睛，“护士，你的眼睛很好看！”

“谢谢！”黎睿曦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些安慰，下一刻，敌方的飞机投下的一枚炮弹在临时医疗所旁边爆炸，先反应过来的小战士扑向她把她护在身下，黎睿曦感觉一阵耳鸣，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失聪，医疗所被炸塌了，倒下来的一根柱子砸到小战士身上。

小战士死了，就这么活生生死在了她面前，就在前一刻，他还在夸她眼睛漂亮，下一刻，人就这么活生生地没了。

黎睿曦被同事拉出来，呆愣愣地看了一眼那个躺在灰尘和血泊中的小战士，这一世的战乱让她的心有了不一样的触动。

当黎睿曦再次见到沈君彦的时候，她已经在战场上呆了11天，沈君彦的军队以惨烈的代价小胜了一场，两方暂时休了战，那个男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医疗队的临时指挥所，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走出来的黎睿曦，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了下来，短暂而缠绵的一吻过后，他沙哑的声音对她说，“沈太太，我很想你！”

“沈君彦！”

“嗯”

“沈君彦！”

“我在”

“沈君彦，无论生死，我与你同在！”

“嘘，沈太太，我们都不要死，一起好好活下来，你还没给我生孩子呢！”他眷恋她身上的温暖，将她抱得更紧。

“沈君彦，你一定要活着，你活下来，我给你生孩子！”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黎睿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她好像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不同于沈君彦身上强劲的心跳，那心跳很脆弱，迟钝而又缓慢，那好像是从她的胸腔发出来的心跳。

她怎么会有心跳呢？她如今的心脏明明就是块石头，石头也会跳吗？

两个人小聚过后就分开了，他有更要紧的任务，她有一堆等着救治的病人。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刚开始打的时候双方兵力相当，沈君彦领导的八十八师虽然装备比不过日军，但胜在士气高，将士们为了守住家园，英勇作战，弹药用完了就算拼刺刀也要上场杀敌，到后来，日军的增援部队到了，那一仗，实在是太惨了，他们顽强抵抗到最后一刻，整个八十八师，包括沈君彦在内全部壮烈殉国。

医疗队也全部死在了战场上，无一幸免，黎睿曦在死之前想，真好，他们终于没有谁抛下谁了。

黎睿曦的试炼结束了，她回到了梦狱，召唤了前任梦狱之主李君宜。

“李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我感觉，我的心脏会跳，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块石头吗？”她把手放在胸口上，那颗石头心脏跳得比居然比上次还要快些。

李君宜听到她的话，有点惊讶，她上前划开了黎睿曦的胸口，看到了一种很匪夷所思的情况。石头心脏居然看起来活了过来，还长出了血管和黎睿曦的身体连在一起。

“你的心脏，活过来了！”沉默片刻，李君玉说。

“李大人，石头心脏也能活过来？”黎睿曦也低头看了一眼，现在长在她胸口的那块石头好像真的活了。

“睿曦，你爱上他了，哪怕我取掉了你的心脏，也无法阻挡你爱上他，梦狱之主无爱无恨，如今你已经没有资格再执掌梦狱了！”

“李大人，我不想再执掌什么梦狱，我只想回到沈君彦的身边。请你容许我辞去梦狱之主的职位，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换得下一世和他的相遇！”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李君宜又问了一遍。

“是的，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睿曦，你回到凡尘去吧！”

“李大人，那寻找下一任继承人的事”黎睿曦又问了一句。

“我来安排，你回去就好。”

“多谢李大人成全！”黎睿曦跳下了轮回井，去寻找下一世的沈君彦。

黎睿曦离开后，李君玉的老朋友后土在梦狱现身了，他嘲讽地看着她，“李君宜，你又做了一件蠢事！”

李君宜叹了口气，“她是我带大的，和我亲生孩子没差！”

“所以你就偷偷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了她？”后土眼底的嘲讽不减，“你好不容易才找到继承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去找他，这些你都舍得放弃？”

“梦狱是个可怕的囚牢，被困的不仅是里面的犯人，还有执掌梦狱的人，每次职务交接的时候，上一代狱长就骗走了下个继承人的心去祭梦狱的噬魂大阵，然后从噬魂大阵里赎回自己的心脏，我也动过这个自私的念头，我还这么做了，可是后土啊，当我看见沈君彦对黎睿曦的那番深情，我好像看见了当年的他，我心软了，睿曦没有那颗心就会无法感知情爱，会一次次辜负他，他们就会一次次地错过，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不圆满，那由我承担吧！”

“你这个···傻女人啊！”后土被气得咬牙切齿。

“傻就傻吧！”她捂着胸口的位置，冰冷冷地，静悄悄的，再也不会拥有心跳了吧。

“傻女人，跟你说个事，我不走了，我想留在梦狱!”

“后土，你疯了？”李君宜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是，我疯你傻，岂不是绝配！”

李君宜听到这句话，迟钝的她终于反应过来，那份避无可避的深情，“后土，你别犯傻，我永远都不会再有感情了，我是个没有心的人！”

“傻女人，如果你不能爱，我爱你就够了！”

······

在那场战争中，黎睿曦曾与沈君彦约定，“如果下辈子，你我相逢与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我未嫁，你未娶，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可好？”

再世为人，黎睿曦几近辗转终于又找到了沈君彦，两人重逢的时候看了彼此很久很久，黎睿曦向他打招呼，“沈先生，谈个恋爱吗？生孩子的那种！”

他望着她，说“沈太太，你怎么才出现呢，我等你好久了！”

“沈先生，你太难找了！”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沈太太，我们去结个婚吧！不许拒绝，我都第四次求婚了！”

“好的，沈先生，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