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蒙面女子
第三十二章——蒙面女子

“这位小姐姐还是大妹子?别怕…”见她久久不曾吱声,别说齐王他们,我都被耗的没耐心了,又补充道:“大家都是好人,请相信我们。”

就在齐王耐心即将耗尽,小宇宙爆发之际,这位小姐姐终于开口了:“民女沈玉芷,并州农家女。”

“此女子深夜出门,打扮奇异,行为诡异,故末将将其带回审问。”宇文歆道。

“那你为何这般打扮,深夜出门又是为何?”齐王蹙眉道。

“元吉莫急,不要逼她,姑娘有何但说无妨,本宫会为姑娘做主的。”

李建成的声音甚是温柔,黑衣女子仿佛被融化了般,逐渐放松了警惕和内心的恐惧,沉默片刻,鼓起勇气道:“只因民女面貌丑陋,白日里不敢出门,才不得已深夜出行。”

齐王刚被饭桌上戳了心事,又被补了一刀,虽然他现在长开了,变得英武潇洒,可是幼儿时因相貌丑陋被母后抛弃的事实一直是他心中难以抹去的阴影与痛处。

此时齐王开始心疼起面前这位可怜女子,又暗自愤恨她的弱小与自卑,想来当初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最能理解。

宇文成都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这等场面他自然知道不宜久留,我跟在他身后默默离去。

太子深知齐王的心思,悄悄挥退了身边其他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也隐退去。

沈玉芷见众人纷纷离去,以为是自己的相貌吓到了他们,慌忙抓了抓脸上的黑巾,见还在,便长舒一口气安心下来。

李元吉微垂着眼眸,令人猜不到他此时此刻在沉思些什么,良久,回身端来旁桌上的一碟糕点和一壶茶水,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从昨夜到此时,定是水食未尽吧。”

“……”沈玉芷不敢吭声,害怕得更不敢抬起头来。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齐王不愠不怒,浅笑道:“小澈那丫头总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

“这屋里除了你我,再无他人,你且吃些东西,本王背过身去。”李元吉倒了杯茶,又将那碟糕点和茶一同放到人面前。

“……”沈玉芷有一丝动容,盯着面前的水食吞了吞口水,她何止一天没吃没喝,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见齐王真的背过身去,便捏起一块糕点隔着黑巾吃了起来。

齐王听到人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凝视着窗外,淡淡开口道:“这个时代并非重男轻女,像皇家这种后宫佳丽三千的地方,皇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会缺什么,而作为次子的孩子们更是可有可无。”

“……”

“有一位皇子生来相貌丑陋,莫说宫里的妃子们会笑话,就连他的亲生母后都厌恶至极,故而派人将其丢掉。”

沈玉芷吃着糕点的动作顿了顿,抬头默默盯着齐王的背影……

“是位宫女可怜他,将他偷偷带了回来,父皇知道后,才留他在宫中,如此依旧得不到母后的爱,众兄弟之中,也只有大哥不嫌弃他,真心待他爱他。”

齐王自嘲一笑:“后来,这位皇子长大成人,容貌也长开了,又立了战功,甚至成了女眷们爱慕的对象,母后便亲自来看望他,想着用尽全力去弥补他二十多年来的心酸……”

“他呢?是否原谅了他的母后?”沈玉芷突然问道。

“那不重要,”李元吉回过身来,盯着她的衣袖一角,“重要的是你是幸运的,没有被家人抛弃,一直被爹娘深爱着。”

“你怎么知道?”

“你这件黑衣看起来有年头了,衣服上的补丁针脚细密,虽然是黑衣,衣袖上朵朵荷花却光洁如初,定是母亲每日为你缝补更洗,以方便你夜间穿戴。”

“这是我自己缝补的。”沈玉芷被人看穿了心思,试图强词夺理。

“你如此自卑,不会愿意见光,白日里不可能,晚上更不可能点灯做针线活,你害怕哪位毛孩子闯入,揭掉你的面纱将你的相貌公之于众,所以你夜间才会出来活动,白日才能安心入睡。”齐王知道她的谎言并无恶意,但是他憎恶别人撒谎,一番回复不怒自威。

“我……”沈玉芷抑制不住眼泪,这些年来的伪装与坚强,全被面前这位被称作齐王的人看透说破,一时间不知所措。

“本王活过来了,二十年来,在阵阵嘲讽谩骂中,过得很幸福。”齐王微合眼,往事历历在目。

“打他,妖怪!打他!”几位小皇子大笑着朝他丢石子,拳脚相加。

“连他母后都不要的丑八怪,呜呜呜,真可怜!”

“起来打我们呀,我们的母后会替我们做主讨公道,你呢?叫你母后出面来呀!”

“不用管他,反正他母后都不要他,父皇肯定更不会把他当回事。”

“我看谁敢欺负我三弟!”

“元吉你记住,有大哥在,没人敢欺负你,大哥会一直保护你,陪你长大!”

遇见那束光之前,我曾在泥潭中拼命挣扎,甚至想仰躺在泥潭里自生自灭。

那束一直包裹着我度过无数黑暗的光,是我一生的追寻,我要好好活下去,而后守护好那束光。

“单是一副皮相而已,没经历过生死之人,没资格谈死活,”李元吉淡淡道:“你走吧,昨夜一战,此时当是安静,出行人甚少。”

沈玉芷默默摘下黑巾,脸上一道两寸长的红色胎记如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梗,顺着鼻梁遍布两侧脸颊。

只是这一秒的动作,李元吉的眼神中的怜悯大过惊讶,沈玉芷慌忙将黑巾戴上后便匆匆离去。

“宇文歆,你暗自跟着护送她回去。”齐王进了内殿吩咐道。

“末将领命。”

“没想到堂堂齐王,也是烧得一碗好鸡汤,”此时此刻我是打心底里敬服齐王,嘴上却打趣道:“兄弟,干了这碗鸡汤。”

换来的自然又是齐王的白眼。

阿史那琰诚随大哥一同回去,本想一战成名,好在众将士面前立足,宇文成都的意外加入令他们大吃一惊,好好的计划,突然被迫撤离,不止将士们,他同样满心疑惑。

只是大哥不说缘由,他也不开口过多过问,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史那延诚总觉得哥哥浑身充斥着悲伤的气息,是对此战的不甘?还是……

大部队深夜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大家都知道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故,没有过多怨言,集中精神以最快的速度配合彼此。

深秋的夜晚裹着寒风沁心凉,阿史那琰诚间断轻咳起来,加之受了内伤。

阿史那延宸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弟弟披上,关切道:“诚儿坚持住,与宇文成都一战,诚儿受苦了。”

“没什么,”阿史那琰诚明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两兄弟虽不能一起长大,但是性格不会轻易改变,阿史那琰诚一如幼年,有什么事都会写在脸上。

“可汗伯父病重……”阿史那延宸轻抿薄唇,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简短道出实情:“唯一直系子嗣小什尚且年幼,那日未曾令诚儿上殿议事,相信诚儿日后会理解他的苦心。”

阿史那琰诚默默看向远方,好似在给自己一个缓冲信息的时间,良久才淡淡开口:“小什虽小,少年早成,又志气远大,有父兄辅佐,他日也会是位明主。”

“这等国事并非你我能定夺,”阿史那延宸欲言又止。

并州城只是有些人心慌乱,并没有太大损失,太子及时出面安抚百姓,又派人挨家挨户问候,百姓们纷纷称赞不绝。

我和宇文成都下着围棋,一起守着床榻上宿醉的宇文夜,吐槽道:“这傻小子小酒量真小,还没醒呢,哈哈。”

宇文成都眼角余光瞥向床榻上的宇文夜,抬手沾了些茶水,在棋盘上写下赖床二字。

原来他早就醒了,不过是继续睡懒觉,这孩子倒会忙里偷闲。

我会心一笑,悄悄走向床榻,宇文成都放下手中的棋子等着看好戏。

我笑嘻嘻站在床榻旁,双手并用,以最快的速度给宇文夜扎了一个冲天辫,又跑向一旁的书桌上取来沾了墨的毛笔,边画边笑。

宇文成都笑着摇头轻叹,这俩孩子真是童心未泯,倒是自己很久没这样舒心一笑了。

“三弟,不如我们奇袭,”李建成细想了一下昨晚的过程,忽然想到了什么。

“若是如此,昨夜本该乘胜追击,”以李元吉的性格,他绝对是主战派的。

“不,昨夜若是追击,便是我大唐理亏,主动挑起纷争,父王本向他可汗称臣,此举便是坏了两国合约,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那他东突厥世子围攻我并州,又作何解释?”

“强者何需给弱者解释?幼侄无知,可汗并不知情,这便是最合理的解释,而我大唐太子出面,必是奉命而为,”李建成道:“大唐尚不安稳,兵力相对不足,不可贸然行事。”

“奇袭倒是个办法,”李元吉深知他二人之力难以取胜,心有不甘道:“难不成大哥又要低三下四去找那宇文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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