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绝路(5)
第45章绝路(5)

想起何隐出事前几天打过电话给我,见面时他说已经找到那群人,具体的他没给我说,他又跟我说能不能帮他约玲子出来见一面,我对他不似之前那样反感,认真跟他分析形势:“不是我不想帮忙,玲子现在不会见你的,而且她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真的很想帮他,能遇到对的缘分千金难求,但我实在无能为力。何隐只是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要放弃了,我宽慰道,“玲子只是一时想不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那么一天你们会正大光明在一起的。”

他笑笑,没答。

过了很久,他说:“能不能帮我带样东西”话落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条雕刻的钥匙形项链,叫我带给玲子,说不上有多别致的项链,也不曾注意到那细小的字母JETATTENDRAI(法语:我会等你),但我想他对玲子全部的投入都汇聚在这微不足道的平凡中。

我问他为什么不等有机会亲自给玲子,他却告诉我可能没有机会了。

望着眼前的江景,临别时何隐说让我们好好照顾玲子的话,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冲他喊:“你不是想知道玲子为什么不见你吗,因为怀孕了。”

何隐猛地顿住,他回头双手按住我的肩:“你说什么,怀……怀孕了,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就我们这几个知道,我们现在正在筹钱,玲子决定打胎,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会留下的,玲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她再难受,但我又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帮这个忙了。”

“我这里还有点钱,你先拿去吧。”他因为慌乱拿的卡都因为手抖掉到地上,拿出那张建行卡递给我,犹豫下我只能收下这笔钱了。可我没想到何隐在跟我见面之后谋划一场生死的搏斗。

他找到那几个人后,不知在哪买的长刀,把人引到无人的地方,开始一场厮杀,对方有5个,个个都是练家子,何隐寡不敌众,拼尽全力杀了四个,最后一个强过长刀直击隐腹部,然后又取出短刀往心脏处也刺了一刀。好在那地方有摄像头,很快警擦便来调查此案。

拍摄到的画面并不清晰以至另外一名罪犯至今仍未找到。我把情况大致跟警擦说了一遍。警擦在勘察何隐房间时发现了几封信件,他父母也是之前就知道两人的事,不用说,肯定也是反对的,现在又因玲子而死,两家更是仇恨了,恨不得掐死玲子。

何隐在抢救期间,医生捡起掉落的手机看了通话记录,从上往下数,全是同一个号码,就拨了号。这个号就是玲子的,看样子他应该是想见玲子最后一面,而医生打来那通电话恰好玲子想最后跟何隐说清楚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了,却没想到事情发生逆转。

如今事情闹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学校,亲戚,邻里邻外全都知道玲子的事,玲子妈在得知玲子疯了后也病倒了。知道我们俩关系的同学很多也在疏远我,少不了指指点点,不过我都不在乎,只希望就此“现世安稳”。

因为我个人情绪所以不想跟人搭话,季初尘试图找各种话题吸引我的注意力反倒撞上枪口,我一烦说话也就心直口快的不过脑,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骂他多管闲事,莫名其妙那种,可能真的是我说话太过分了,他连续几天都没主动跟我搭话。

事情处理差不多我也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还在生气,犹豫着要不要跟他道歉。每次我想跟他说说话他都会转头跟别人谈天说笑。

可能是我近来太在意他的情绪了,当堂测试我都没在状态上,成绩一下掉到30几名,而他似乎也没复习好,掉到跟我一个名次。托马斯说季初尘对我很特别,好东西先想着我,我的确说得太过分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爱出风头,属于稍稍偏文静那种,但许念欢素来与我不和,我们不在同一班,背后仍遭不少人非议。白琛不爱说话,但他依然是大多女生花痴的对象,以前许念欢把我跟白琛在一起的事公布后不少女生暗地里给我使拌。

流言蜚语多了班主任也不能不当回事,班主任教两个班,另一个班便是白琛班。他私下把我们叫到学发综合楼,我心里是紧张的,万一被父母知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吵架那段时间我或多或少会避着白琛也是因为这个,尽管我们在学校已经很低调了,只是偶尔一起走,中午一起吃饭而已。

想到这里我在便利贴上写信跟季初尘道歉,把便利贴贴在显眼的位置。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生气是因为恰巧撞见我跟白琛还在私下见面。是白琛提议帮我去玲子出事的地方看看,毕竟那地方白琛说他之前也去过几次,想到玲子,我鬼使神差听了白琛的建议,跟他一道去,事先没跟任何人商量。

当初玲子告知家里被轮奸的事后,她妈拽起玲子当即往死里打,最后打出一片血才知道玲子还怀上孩子,立即把人往医院送,医生打那通电话时玲子刚醒,刚好又是和上次来的同一个医生,玲子妈想拦着她的,但玲子说何隐死了后玲子妈显然也被吓到了当即陪同前往。

我跟慕泽和托马斯赶到医院时玲子还在昏迷,玲子妈叫我们先去上课,晚上再来。结果课上到一半就被警察叫去做笔录。世事变迁,我很久都没缓过来,一眨眼,玲子被侵犯了,又一眨眼,何隐死了,再一眨眼玲子疯了。

玲子这事家里说了我好久,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说着说着我也火了,我说:“那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的,玲子村里那帮人老嚼舌根,玲子以后还怎么活。”

我妈训得差不多了就叫我赶紧回房,我知道她在害怕,心惊胆战的,生怕我惹出一个事端来。

10天的补课很快结束,玲子被送到精神病院了,她现在见着人就会发狂,出了室内,她会拎起石头砸人。

玲子妈悔得不行,要不是自己逼得太紧,都没好好说话就动手玲子现在的情况也许没那么糟,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自何隐去世后,我一共去看了玲子两次,每次她都被捆在床上拼命挣扎,我抹了抹眼泪推开病房门,和玲子妈打了声招呼,顺便问玲子怎么样。

她招呼我坐,随后叹了口气无力地说还是老样子。我有些担心:“阿姨……”

她无力伸出手招呼我坐下,她看我担忧的眼神拍拍我的手背示意她没事,怎么会没事,我心里想,将心比心想,任谁都不好过。

玲子爸妈现在精神状态都不好,家里那片果园也没时间管理,每次回家少不了邻居的非议,而玲子又是独生女,老两口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撑下去。

我见到玲子爸时还被吓到了,他满脸的胡喳,头发凌乱不堪,两眼深深凹进去,脸上还粘着黄泥巴,显得特别可怜无助,要不是他衣服完好无损我都以为是大街上的哪个讨钱乞丐。

他语重心长说:“欢欢啊,社会险恶,人心难测,以后在外面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走上这丫头的老路啊。”我用力点头:“叔叔,对不起,我……”

葛优叫我不要一直活在愧疚里,玲子的异样我都没发觉我凭什么还敢说自己是她的朋友,为什么我总是粗心大意,难道非要等我失去所有才觉醒么,我真的很无力,短短的几天,天都变了,我常常半夜醒来一身汗,梦里是七七八八的画面,对于从前那个莫名的梦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转变而来的是玲子。

我梦到她先割了左手后又毫无留恋用尽全力在右手划一刀,然后双手下垂,血哗啦啦往下流,直到倒下后她双眼依然是睁开的。就是这个梦让我开始怕见血。

再见到玲子是三天后,她爸妈要带她去上海治疗,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尽力把玲子医好。听到这个消息我和慕泽再次去看玲子,这时她已经被接回家了。

进入她房间时她正紧紧搂着一只流氓兔,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她妈妈叫我们别离得太近,玲子会伤人。我说没事的,我就想跟玲子亲近一下,下次不知得什么时候。

玲子似乎感觉到我并没有恶意,丢开流氓兔笑着冲我走过来,她就这么一直嘻嘻傻笑着,扯扯我衣服动动我发夹,我忍不住抱住她,这样的玲子让我真的很难过,我却只能默默承受着,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令我颤抖。

慕泽对靠在我肩上的玲子温柔一笑说“傻丫头,对不起,对不起没能帮上你。”

风在追逐,蒲公英的洁白在飘絮,而凌乱中的我们心已不堪。慕泽这次给玲子带了相册,里面是我们几个的照片,将近两百张,慕泽全都洗出来了,他去年生日时慕琦买了个尼康D850,慕泽在大型活动都会带上相机帮我们拍照,拍出的效果自然没法跟专业人士相比,但在我们还不懂欣赏的年纪能拍出那样的效果已经很溜了。

玲子还是傻傻笑着,我强忍着没哭出声,一口一口吸着鼻涕,玲子妈突然进来喊我们去吃饭,结果玲子猛地抬头尖叫发狂,双手捂着耳朵很快缩到床头靠窗帘那边的角落,身子抖得厉害,玲子明显被吓到了。

我低声呼唤她,慢慢向她靠近,她慢慢睁开眼睛看我,然后猛地站起来拉过我的手臂狠狠咬下去,面目狰狞,眼神里充满恨意,我没来得及防备,手很快被咬肿,玲子是用了全力咬下去的,我没有推开她,任她咬的力道渐渐加深,嵌进我的肉里。

玲子妈和慕泽见状努力把玲子拉开,接着我手上就有一个红肿得发黑的血牙印。很意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或许我也麻木了吧。我当时就在想,玲子,是不是这样她才会好受一点。

玲子妈一个劲向我道歉,我说:“阿姨没事的,我不怪玲子。”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想着我跟阿姨说能不能让我带走玲子的一些东西留个念想。最后我带走了玲子的日记本,我要把它当成故事书般好生珍藏,这可是玲子最宝贵的青春收集录。

生活还得继续,孤独的人照样得前行,玲子,愿你余生安好,未来祥和岁月我们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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