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个破败的庙宇，看墙壁上剥落的墙皮大概可以估测的出这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荒废了，因为鲜少有人在这附近逗留，所以逐渐的，就变成了这一群乞丐的安家之所。

江雨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一帮乞丐正在合伙数着今天半天的收成够买多少的口粮过活，她这样不俗的女子一踏入庙门，整个屋子里的人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都愣愣的看着门口的女子，嘴里叼着的馒头掉在了地上都毫无知觉。

“我是柳神医的……徒弟。”介绍自己的时候江雨墨愣了一下，说自己的真名字肯定不现实，临时编一个又没办法说明来意，柳云奚既然已经答应了让他来医人，怎么说，也算是勉强答应了暂时收她为徒了吧？江雨墨心里这样想。

“哦！柳神医的徒弟啊！”门口的一个没穿鞋的年轻乞丐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扭头招呼屋里的人，大声喊道：“老贾！柳神医的徒弟来了！估计是找你看那病的吧！”

“来咯！”一个听起来苍老的男声从黑漆漆的屋里传了出来，不一会，一个杵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老年乞丐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看到江雨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似是明了了什么一般，笑道：“不愧是柳神医的徒弟啊，看着就不凡。”

和宇文白夜待得久了，突然接受到这样直白的夸赞饶是江雨墨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贾老，柳某今日赴约而来，不过今日带她下山历练，虽说她医术未及我，但也比镇上大多大夫要厉害些，贾老您看？”

不知道柳云奚什么时候跟在了后面进来的，江雨墨原本以为，像他这样一尘不染的仙人，应该很忌讳来这种脏兮兮的地方，而且多日相处下来，江雨墨几乎可以肯定，柳云奚是有洁癖的，看到他一脸坦然的走到这种地方，江雨墨对柳云奚的看法有了不一样的观点。

“无妨无妨，柳神医能为老朽看病，老朽已经谢天谢地了，只不过……”那老先生突然顿了顿，有些尴尬的看向江雨墨，又把目光移开：“老朽这病，有些难以启齿，小徒弟又是个姑娘家，怕是不妥？”

“无妨，老先生有什么疾病尽管告知，小女一定竭尽所能医治。”没等柳云奚开口，江雨墨就抢先答了。开玩笑，宇文白夜能不能救活全看这病她治不治得好了，就算是痔疾她也得治啊。

“额……老朽得的病，是……”贾老吞了吞口水，年过七旬的老脸上居然泛出一抹红晕来：“痔……痔疾。”

江雨墨突然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泼了下来。不是吧？真的是痔疾？

一旁的柳云奚看江雨墨略显僵硬的表情，嘴角忍不住上扬。虽说是本着考考江雨墨的决心才来带她看这位贾老先生的，但是看她满脸石化的 样子，柳云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趁着别人没有发现他的样子，柳云奚赶紧收起自己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来。想来心中又忍不住一阵嘲讽，他就不信，深闺大院里出来的千金小姐，能屈尊给这位老乞丐治病，还是痔疾。

“那请大家都出去吧，我和贾老先生单独谈谈。”江雨墨的话一出口，全场皆是震惊。从这个姑娘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这不是寻常村里的丫头，一看就是个身份不俗的，难不成，她真的要给我们这种烂泥里求生的低贱人等治病？还是这种病？

震惊归震惊，有人治病当然好，大家也都很配合的快速撤离了房间，只留下了江雨墨，贾老先生，还有柳云奚三个人。

“你打算怎么治？”柳云奚站在江雨墨的身后，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忍不住问了一句。

“先看看老先生病的程度吧。”江雨墨没回头，而是对着贾老亲切的说道：“老先生，我直到您不好意思，但是有病得医，您能配合我吗？”

“不敢不敢，姑娘不嫌我晦气，已经是老朽的福气。”贾老摆摆手，生怕江雨墨误会。

“那就好。”江雨墨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巾，挂在脸上，亲切的道：“您把亵裤褪下，趴在那边的桌子上吧。”

贾老遵着江雨墨的吩咐趴在了桌子上，江雨墨上前去看。这病的时间应该非常久了，伤口已经有些溃烂，需要把多余的部分切除掉才能痊愈。

“贾老先生，您如厕时会觉得疼吗？”江雨墨观察完后让贾老穿上了裤子，问道。

“哎……要不是实在疼的厉害，这种羞人的病，老朽才不去看。”贾老似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您伤口附近已经开始溃烂了，需要切除掉多余的部分才能治好。”

“啊？切……切掉？”贾老有些不敢置信，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柳云奚，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柳云奚抱臂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对老先生说：“她的治法没错，只是……”柳云奚把目光转向江雨墨：“外痔暂且好说，内痔你要如何处理？”

“首先，杀狗取其腹，以穿月入直中，取管吹气然后拖之，取刀取其巢，在附上清热解毒的草药，以海水见其心腹，入己。”

“你要如何镇痛，这种小地方可买不到麻沸散。”柳云奚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看似金贵的小姐，懂得倒也挺多。

“针灸可以镇痛。”江雨墨回答道，却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看着贾老：“贾老先生，您看？”

老先生先是犹豫了一会，接着看到柳云奚悄悄的对他点了点头，心下一横，点了点头。柳神医都点头了，还有什么怕的，这病都这么了自己这么久，忍着一时痛苦以后就能清闲了，再说了，他徒弟要是没治好，不是还有他呢么。

心下这么想着，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仿佛减轻了许多。要知道贾老心里是这么琢磨的，也不知道江雨墨会不会气得吐血。她习医这么久，也医好了不少病患，还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病人。

一切准备就绪，做好了清洁工作，江雨墨的治疗就开始了。过程很短暂，只一个时辰这看似可怕的开刀治疗就结束了。镇痛效果非常好，贾老从头到尾都没有受罪，给了他之后需要继续内服的药方和银子，江雨墨和柳云奚就在一众人的拥护下离开了这个破庙。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一趟，江雨墨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未有现在这样开朗过。原来造福别人是这样的感觉，仿佛也挺不错的。

想着江雨墨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一个高度，西斜的阳光泛着暖暖的红色，打在她白若凝脂的肌肤上，那笑容显得耀眼夺目，让一旁的柳云奚看的有些晃神。原来她的脸上也能出现这样的表情啊。

回到住所已经是傍晚了，帮着柳云奚弄好了晚饭，江雨墨又跑去看宇文白夜。

他一如既往的安睡着，睡的没心没肺，仿佛天塌了都不关他的事。江雨墨走到床边，用干净的手帕为他擦去额上的汗渍，用勺子沾了水，在他的唇上敷了一层，让他干裂的唇瓣稍微湿润一些。

柳云奚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里面的女子，守在那个孩童身边注视着他，不言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些怨自己不出手相助。

柳云奚抬头看了看天边升起的一轮明月，自己的坚持，是不是有些太过偏激了？

吃过晚饭后，江雨墨正打算回房休息，柳云奚却突然出言留住了她：“你……你怨我吗？”

江雨墨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明所以：“我为何要怨你？”

柳云奚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如你所愿，你今天的表现让我的看法有了改观，所以，我答应你为他医治。”

江雨墨冷漠的脸像是一瞬间被融化了，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先不用高兴的太早，治疗他不是不可以，只是过程比较漫长，而且需要的药材也比较难采集到，好在需要的这附近也都有几率生长，明天我们一早出发，去看看能采几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