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本家，勿舍。

“咳，咳咳。”勿舍里发出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在阴冷的天气下越显苍凉。

白锡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脸色极其苍白，愈显得虚弱，他半卧起身来咳嗽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黑彦。”白锡的声音因咳嗽而变得沙哑“妹妹怎么样了，这次去雪原没事吧。”

“没事儿，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身子本来就弱，但也不至于这样吧！”黑彦当地的硬塞了回去，自己跪坐在他身边，伸手探向白锡的脖子轻轻的揉着“好点了吗，小鸠离还在房间里呆着，你不用太担心。”

“嗯……不咳咳咳。”白锡轻道“不过她的课程，唔咳咳咳咳咳！”

“好了，少说话吧，等会儿我会叫纱女把药端来。”黑彦的手离开白锡，站起身来“放心吧，身为兄长，我会承担好一切责任。”

“是啊。”

门声清响，木屐的声音渐渐远去。

七拐八拐，离勿舍渐渐远了点，黑彦松了口气。

说谎真的不舒服。

没有把妹妹在雪原上双眼流血的事情说出，如果以白锡性格，不担心都是怪的。

黑彦继续向前走去，不禁心中烦躁，本家的的院子极其缠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

走到一间屋子上面写着一个‘主’，刚要抬腿又退了回来，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敲门进去。

闹心。

这是他看到千本和我的第一感觉，一直如此。

这老东西，看见他就没好事儿，等情况稳定了，和父亲离开本家好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这里，他不咸不淡的欠身道“家主大人。”

“来得真晚！”千本和我冷冷地转过身，“我和你说是上午来。”

“哎呦，真是抱歉啊，家主大人，毕竟弟弟病了，我去探望探望也是应该。”黑彦皮笑肉不笑的说“而且反正你也不待见我，再说了，你真的问心无愧？”

“这是什么话，关我什么事儿，还有什么戴见不戴见……不懂礼数的小辈，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切，你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呢。黑彦心想道。

“怎么有人来了，随便叫个侍女带一下不好吗？”黑彦不屑道。

上次也是，两块金条就把他收买了，当他们是物品吗？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的角落里传出。

“哥哥，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小时候对我可是很好的。”暗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有着一头俏皮的棕色短发，带着一个黑色的鬼面具，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也清澈见底。

这个少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千本和我行礼“千本家的家主大人，那小……我就和哥哥先出去了。”

“你们橘家的人，我可不管不起。”千本和我招了招手，无视两个人的离开。

后院

“你这小子，来这里做什么！”黑彦突然停住了脚步，少年撞在了他的背上。

少年从后面笑着搂住黑彦，话语如同蜜糖一样甜蜜。

“哥哥好凶啊，我只是想念我可爱的小樱啦。”

“那你去惹那个老头子做什么！”黑彦一把将少年从身上扯了下来“要不是你今天我都不会跟他说一句话。”

少说话，恭敬点，少给父亲大人惹事，也省得老头子万般刁难父亲大人。

少年的眼睛弯弯“只是去看看家主大人嘛，做晚辈的恭敬一点不好吗？”

“我呸，恭敬？你这么恭敬你怎么不宅面具啊！”在长辈面前带着面具实在太有失尊敬。

也难怪老头子脸色难看，黑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逸光啊，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有趣！”

“是不一样的，哥哥。”橘逸光伸手将面具摘下，瓷娃娃一般的脸上有着调皮的神色，又很快把面具带好“我可是鬼啊！”

“呵，你是这孩子可……”

“哥哥，小爷已经不是孩子了。”橘逸光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听着有些闷“不过，不气气那个老头子小爷实在不舒服。”

黑彦笑着看着他“长大了，确实不能再当小孩子看。”

橘逸光从来都不好好穿外衫，常年露半个膀子在外面，身上的颜色也不多，永远都是暗黄的有着暗黑色花纹的外衫，黑色的紧身衣和宽大的武士裤。

他的腰上别着两把长刀，左胯上挂着一个鬼面，比小时候长高了不少，当初的小孩儿也成了一个少年郎的样子。

“今天有雨，你还来。”黑彦内心烦躁的说。

“哎呀哥哥你也会烦心呐！”

“废话，本来是打算先去看看鸠离的，没想到因为你，老头子让我今天早上就去，我可是好生不容易才脱到现在的。”黑彦按了按眉心“你这小子真是不懂事儿，为什么偏偏要我去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能少看见这老头子尽量少看这老头。”

如果不是橘逸光要求，估计老头子也不会让他过去，互相不待见，自然是能少见少见。

“哥哥竟然还说我不懂事，我都没有把那时候在树林里遇到你的事情告诉老头子。”橘逸光但手指习惯着抚摸着左胯的鬼面“所以说我可是很听话的，哥哥带我去看看我小樱呗，都好久没有见了。”

“不会自己去吗！”

“就您这儿，我可不想自己来……”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妹妹在睡觉啊，不能和你玩儿。”黑彦无奈的道。

那天，酒官带着鸠离回来，他的手上有着血迹，而鸠离的脸上还有一点没有擦干。

酒官说鸠离是魂魄在储蓄力量，可能要睡几天，而那家伙回来影子都没看见。

总感觉是在骗自己……

说是说几天，这都睡了十多天了。

“没关系的，我只要……隔着屏障看着她就好了……”橘逸光的声音里有一丝落寞。

“行吧，我带你去。”黑彦揉了揉橘逸光的头“也许等你到了鸠离真的醒了，也说不定。”

“大概吧……”

大概吧。

归居

千本家的本家极大，院落庞大，路径错综复杂，没有一个地方是一模一样的。

每间为一‘居’，前面的字没有什么真正的意思。

千本鸠离出生是就被分到的是归居，‘死去’的时候也停在归居。

归居归居，也许千本和我早就定好了让她死去。

“小声点，小姐还没有醒。”香梦魇引两人到里面小声的道“没办法，只能隔着帘子，真是非常抱歉。”

“不，不是的，是我打扰了。”橘逸光轻轻的走来，安静的坐在垂帘前“麻烦让我……独自在这里呆一会儿吗？”

“可以的。”顺手在角落里拿起一把纸伞，香梦魇快速离开。

归居你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可以听到心脏的跳动声。

橘逸光就这样坐着，低垂着脑袋，那张面具也向下张大着嘴。

橘逸光就像一个青面獠牙鬼一样坐在那里，眼里带着温和。

片刻，他把面具摘下来，捧在手里，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棕色的眼睛。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少年的青涩和无奈。

“你在睡觉吗？”橘逸光轻声道“太好了，你在睡觉。”

太好了，只是在睡觉！不是那时候，不是那时候……冷冰冰僵硬硬的躺在那里。

“已经很久没见了，你会想我吗？”橘逸光自言自语“算了，你……还记得我吗？”

明明想问的是你还会喜欢我吗，但还是把那话咽了下去，即使对方睡着了，即使对方没有任何意识，即使对方听不到，他也不敢说出来。

“小时候多好……”橘逸光长叹“不知道你还怕不怕鬼。”

橘逸光是在六岁时见到鸠离的，那天，樱花开的很好，他和父母来到这里。

他不喜欢这个叫千本家的地方，虽然那个人看父母很恭敬，但是却非常不舒服。

他不喜欢那个叫做千本和我的人，那双眼睛像看物品一样看着他。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千本鸠离，小小的鸠离软软的，轻轻的，像个小包子。

一位年轻的女子领着她，她的眼睛比月亮还美。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赤足踩着木屐，身上的和服比那天的樱花还要明艳，稚嫩的小手，清脆的声音。

好……好可爱！“我是橘逸光，是你未来的夫君！”橘逸光学着父母说的话，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双手掐腰。

“夫君？那是什么？可以吃吗？”鸠离拽了拽橘逸光的脸“拽不下来？不能吃啊。”

“就，就是可以保护你的人！”

“啊，那哥哥也可以……哥哥！”鸠离转身向黑彦白锡跑去，将橘逸光抛在原地。

刚要像黑彦白锡扑去，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你这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说话！”

千本和我的目光尖锐，不满的看着鸠离，又将笑脸对了满面，看向橘逸光的父亲。

“你就是千本鸠离？真是可爱的孩子啊！”

“嗯！”

“唉……”回想起那时见到她的样子，橘逸光又将面具带好“小时候，你说你怕鬼的。”

抬起头已经系好了带子“我只为你做人。”

透过帘子，橘逸光可以隐约的看到鸠离沉睡的身影，她就那样躺在那里。

“不打扰你了。”橘逸光起身放轻了声音离开。

“哥哥。”

“嗯？出来了？”

“香梦魇呢？”

“她啊，一脸红的跑了。”黑彦伸手接了点雨水“走吧。”

“啊，下雨了。”

一路二人无语。

橘逸光看着阴暗的天空，心里好生不适“要不要让人带个火炉进去？”

“那倒不用，归居要比其他房间暖和很多呢。”黑彦道“你这小子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好好照顾白锡。”

“哎哥哥，这是逐客令吗？嗯好好好，那逸光走了。”

“去吧。”

“真走了哦。”

“门在那边，不送。”

“真走了哦……”

“滚……”

轰走了这小子，黑彦随处找了一个石凳坐下身上已被雨水浇的微湿。

“去年这个时候还和酒官那家伙和酒吧！”黑彦叹道“真是……也不知道那家伙去哪儿了。”

“你就这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