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寒沉默了，连空气都开始凝滞。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无落未曾听到拓跋寒的任何表态，哪怕一个字，都未从他嘴里吐出，这让无落的心渐渐沉下去，脸色也不大好看。

倏然，无落拍了拍衣袖，声音有丝冷漠，“看来，四皇子是不打算选苏家了，在下知道了，现在便回去禀告苏老爷。”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去。

然而，拓跋寒哑着声音问他，“你倒是教教我如何选？”

无落的脚步顿住了，没有再往前一步。

拓跋寒眼眸里泛滥着悲凉与无力，他的声音顷刻间注满了沉痛，“太子与二皇子皆有坚硬的后盾为他们支撑，太子有其母妃外戚势力的相助，二皇子有丞相等手握重权的数官支持，可我什么都没有，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小心行事，就是为了不让父皇抓住任何苏家的痛脚，可结果呢？”

无落此时，慢慢地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看着拓跋寒。

后者低垂着目光，继续自我说到，“我以为只要苏家安守本分就可以没事，我以为只要我不与老师过多联系就没事，但是到头来，父皇他还是向苏家动手了！而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家被御卫军搜查，现如今老师唯一的孙女都下落不明，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想争，可我争不过他们，我太弱了，也许，是因为我懂了当储君的念头，才会引起父皇对苏家的拔除之意吧，我记得当年刚参加党派之争时，父皇便开始安排眼线安插在帝麟府。”

“如若我不争，父皇是不是就会放过苏家，放过老师？”

无落神情淡漠，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半刻后，他才说到，“这就是你不争的理由？”

拓跋寒有些恍惚，神情还未从懊恼羞愧中恢复过来，“什么？”

无落向着拓跋寒走了几步，声音沉了几分，“这就是你不争的理由！”

这次不再是问句，而是切切实实的肯定句。

拓跋寒没有勇气去看无落的眼睛。

无落冷笑了一声，冷酷地说到，“你以为东临帝对付苏家是因为你？你以为是你争当储君的念头引起了东临帝对苏家的杀心？这根本就是狗屁！东临帝的野心是帝麟军，十万帝麟军！压制你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就算没有你，他依旧会对付苏家，可能手段还会更加恶劣！”

无落字字诛心，直插拓跋寒的心脏，仿佛一股冰泉，冲着拓跋寒猛势而去。

是啊，东临帝的野心，他有怎会不知，不仅是要毁掉苏家，更要收服那十万帝麟军。他的父皇，人前是深明大义的明君，人后却是心狠手辣之人，其野心之大，无论是谁，只要阻碍到他威胁到他，他都会拔草除根。

苏家苏傲天，这根就像刺一般插在拓跋烈心里十年多了，他又怎么会再拖下去，无落随便编造的那句“苏家不久后会被覆灭”，可能真的会随时发生。

拓跋寒一时之间愣了神，不知该怎么反驳无落的话，失神地呆坐在那儿。

无落沉默了半晌，他不后悔将如此残酷的事实剖开放在拓跋寒面前，拓跋寒心性纯良，不相信天底下所有肮脏的存在，哪怕拓跋烈把苏家逼上绝境，他也依旧会觉得是自己害了苏家而非其父。

这样的人或许是一个正直无私的好人，却绝非一个好的合作者——而这，也恰恰是九九不需要的。

拓跋寒费了好大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压抑，“你要我做什么？”

无落挑眉，“并非我要你做什么，而要你自己明白，你可以做什么。你问问你自己，做好了与你父皇，你皇兄兵戈相见的准备了吗？”

拓跋寒抬眸看着冷漠的无落，呼吸有丝困难，他知道，无落是在逼他做一个选择，选择效忠置他于死地的皇室，还是选择待他如己出的苏傲天！

“我需要时间。”

无落也预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答复，“时间可以给你，但不能给多，最迟明早。”说完便转身离开。

而身后的拓跋寒像是失了力气，依靠着床沿边的横木，低头沉思。

无落从星稀殿出来后，便把事情的所有告诉给苏九尘。

苏九尘接收到消息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申催命，现如今，她是一步也无法离开，申催命去哪儿，就把她带到哪儿，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

知道了无落那边的情况后，苏九尘深知自己不能在这么拖下去了，她抬眸看向正在装模作样赏花的申催命，心神闪过一丝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