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纱夜就顺着昨天走的路来到了月子铭居住的静雅阁。
阳光正好,刚到院子门口,纱夜就瞥见了院子里依旧是白衣翩翩的身影。月子铭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站在雪白的芙蓉花中,背影单薄而孤寂。
瞥见院子中央的石凳上放着一件白色外衣,鬼使神差之下,纱夜竟然走过去拿起了那件外衣,轻轻披在了月子铭的身上。
月子铭一愣,转过头来看着纱夜,扬起一个温柔如水的笑容:“是卿心让你来的吗?”
纱夜点了点头。他的脸色还是依旧苍白,但想必昨晚见到了,红润了几分。
“谢谢。”
“不用谢,我还以为昨天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呢。”纱夜为了活跃气氛,笑吟吟地开了个小玩笑。
月子铭又是微微一愣,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衬得那张俊秀的脸庞如同面前的芙蓉一般美好:
“没错,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月子铭笑意盎然,见正好有侍女端着早饭进来,随即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诶……”纱夜这才想起来,出来太早,雀儿没送来早饭。
“一起吃吧。”月子铭轻轻一笑,与她一起在石桌边坐下,示意侍女将早饭端过来。
侍女放下早饭,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纱夜。给三公子送饭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公子身边有这个女子啊,顶多就见到夜护法大人而已。但她也不敢多问,立刻退下去了。
“来,尝尝。”月子铭将托盘上的小笼包、白粥、还有一些小点心什么的端到桌面上,自己低头喝着白粥,而其他的都推到纱夜面前。
“谢谢。”
用完早饭,立刻就有侍女过来收拾碗筷,临走前,她也好像见了鬼似的偷瞄了纱夜一眼。
纱夜诧异,她又不是妖魔鬼怪,那些侍女干嘛有这么奇怪的目光看她?
“纱夜,纱夜?”月子铭看她出神的样子,轻轻唤了几声,将她的思绪叫回来。
“啊?”
月子铭看她迷惑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衬得他苍白的俊颜多了一丝红润。
“小夜,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月子铭突然问道,脸上虽然苍白但温和的笑让人不忍拒绝。
纱夜微微一愣,看到月子铭眼中的请求,清咳几声掩饰尴尬,便点了点头:“……可以啊。”好像,除了那个人,好像就没有人这么亲昵地称呼过她……
“小夜,你懂音律吗?”月子铭突然问道,虽然在询问纱夜,但目光却;落在被芙蓉花围绕着的古琴上。
纱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古琴似乎是由上好的梧桐木制作的,琴面上刻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似乎不是普通的琴。
“嗯……这个,我并不是很懂……”纱夜略一思考,不好意思地回答。好像,从小到大,除了训练,就是训练,音律,她完全没有接触过。
“这样啊……”月子铭似乎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与纱夜说话,他起身走到琴边,轻轻在地上铺着的锦垫上坐下,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那如同蚕丝般的琴弦,轻轻波动,时而婉转,时而悠扬的琴声便戛然响起。
扣人心弦的琴声似乎围绕着纱夜,她轻轻合上双眼,长长的睫羽在眼睑投下一片密密的阴影。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与琴声共鸣一般,熟悉却又陌生的旋律自她脑海中响起、回荡……
“三公子精通乐理,可会演奏这首曲子?”纱夜走过去,轻声打断了他的琴声。
月子铭并不恼,反而对纱夜口中的那首曲子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什么?”
照着心中的旋律,纱夜轻轻哼了出来,月子铭静静看着她绝美的脸,认真听完了整一段旋律。待纱夜停住,他才若有所思地说道:“嗯,我想我可以试试。”
他轻轻撩拨面前的琴弦,如流水般柔缓的琴声响起,熟悉的旋律,像在撩拨着纱夜的心弦。她缓缓闭上双眸,和着琴声,她轻轻唱起了那首仿佛烂熟于心的歌谣——《醉梦吟》:
“红尘非,一人追,化作相思化作泪。
雪遮梅,梅湿蕊,蕊落沾衣雨湿鞋。
寒风催,伊人归,归来提盏酒半杯。
北风吹,又是谁,青丝惹白尘怆怆。
花折泪,泪湿弦,思君几回泪垂垂。
红烛光,暗自殇,情丝难断影……”
“嘣”的一声突然打断了琴声,月子铭只觉喉口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当即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素白的衣衫霎时间被鲜血染红,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胸口处传来一阵钝痛,右手撑地,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就这样倒下。
“月子铭!”纱夜也顾不得礼仪了,立刻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没事……”月子铭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流出的血迹,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纱夜当机立断,立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右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昨天晚上才压制过的两股力量,竟然又再次打了起来!而且,力量竟然增强了这么多!
“我必须再次压制你身体中的寒毒,这次,可能会很痛苦,忍着点。”纱夜凝重地说罢,立刻将神力自他手掌输入。
纱夜闭着眼,却可以清楚的看见神力自他的手掌流进,贯通心脉,接着如一道神令般重重压在那两股力量上。那两股力量明显比昨天嚣张跋扈了不少,竟不愿被纱夜的神力就此压制,而开始奋起反抗。
三股强大的力量,在月子铭身体中争斗,受苦的自然是身体的主人。
月子铭忍不住闷哼出声,脸色越发越苍白,他的手也越来越发寒冷,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窟一般。
纱夜凝重地看了一眼月子铭惨白的面容,另一只手轻轻一挥,便召唤出了自己的式神——淑馨。
“主人……他怎么了?”绿色短发的少女一出现,便开口唤道,见了月子铭,疑惑地问道。
“他身中寒毒,现在寒毒几乎要入侵他的整个心脉!”纱夜飞速地解释完,说明了将她召唤出来的意思。“淑馨,我需要你在我用神力压制寒毒的时候,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不用纱夜说明,淑馨就明白纱夜的意思了,立刻重重点了点头,默念咒语,绿色的光芒自她手中迸发,射入了月子铭的体内。
纱夜立刻闭上双眼,继续释放神力与月子铭体内的寒毒对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纱夜到底用了多少神力,等她睁开眼,天边的夕阳已经渐渐沉落西山,只留下一抹意犹未尽的艳丽霞光。
见纱夜睁眼,淑馨立刻收回灵力,脸色煞白,显然承受着这么多灵力输出已经十分勉强,可她见主人也筋疲力尽的样子,强打精神,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喂给纱夜。
“这位公子是主人的什么人?主人宁可耗尽这么多力量也要救他?”淑馨随口问道。
纱夜吞下药丸,顿时感觉力量恢复了不少,听见淑馨的问话,她微微一愣:“不是什么人,只不过刚刚认识,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嗯,也是。主人其实很善良的,就是不善于表达自己而已……”淑馨忍不住说道。
“就你小丫头会说话。”纱夜扑哧一笑,将淑馨唤了回去,“好好恢复灵力。”
“嗯!”
纱夜站起身来,扶起昏迷的月子铭,想将他扶进屋,一声担忧而慌乱的唤声突然响起:
“子铭!”
夜卿心依旧是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不过与昨天那件换了个样式,露在面纱外的那双淡然黑眸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他怎么样了?”夜卿心停在纱夜面前,急急地喘息。
“没什么了,我用灵力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寒毒,这次毒发,证明……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纱夜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
夜卿心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痛处,她扶过月子铭,朝纱夜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
“嗯。”纱夜的太阳穴从刚才夜卿心进来时便忽然突突地痛,头好像要炸裂一般,她立刻转身,离开静雅阁。无奈,这具几乎透支的身躯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走到门口她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夜幕终于落下,素白的身影仿佛踏风而来,金色的短发如同烈日般灿烂,一双如大海般深蓝的眸子中淡然无波,在瞥见纱夜时才多了一丝无奈。
宿泽轻轻落在纱夜身旁,毫不犹豫地将她打横抱起,看着她绝美却又苍白的容颜,他的心中竟好像被剜了一刀般疼痛。
这个忽然出现在重影门的女子,竟然能牵动他的思绪。
“真是个傻女人……”话音未落,宿泽与纱夜忽而遁入虚空,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