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事半功倍
第十三章 事半功倍

“王子与公主的甜蜜爱情”“酷似天籁凌音凌风”对于现下的我来说,都是不想看到的。一方面会让我想起雅丹,这个名字将是我一生的痛,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疮疤;另一方面爸爸既然已经宣布我在欧洲,如果被这群甩不掉的狗仔队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将会造成极大的麻烦,公众的质疑,凌家的威信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将很难解决。

权衡再三后,我还是给爸爸发了信息,告诉他想办法把这些消息封锁,另外我会着手制作第五张专辑,以免让他为难。

消息发送后,我一面释然一面愧疚,原来还是不得不依赖爸爸。令我意外的是,爸爸居然亲自来电,这让我既感动又为难。虽然无法回答,但我还是接了电话,因为突然很想听听爸爸的声音。作为一个儿子,三十年来我好像从没有真正用心地去爱过父亲,甚至没有去静静地感受过他对我的父爱。

“喂?风儿?”

我张嘴尝试着叫爸爸,但非常徒劳,无法发出一丝声音,难道还真得等一个星期才可以吗?

“风儿?你怎么不说话?你现在……”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挂机了。脑海中又浮现出男人温和的笑容,还有独自一个人时寂寞的背影。

不想让爸爸再多为我伤神,我告诉他因为感冒,嗓子很痛,所以临时决定还是发信息。信息很快回复过来:“风儿,在外一定要学会独立,照顾好自己,爸爸希望你能完成雏鹰的蜕变,能够真正像雄鹰一样翱翔天宇。重情固好,但也要找对人,像你妈妈那样的女人一辈子拥有一个已足够。还有,照片上那个女孩子不错,比雅丹单纯。”

雅丹,雅丹……有一种情叫情深似海,有一种痛叫痛彻心扉。轻轻地闭上眼,脑海里流动着忧伤的旋律,是溪水别离了山涧吗?恋恋不舍的轻声哭泣……是南归的雁回望着日渐悲凉的秋,斩不断的情愁别绪……是星月无尽的守望,却只能在日晓时无奈隐去……是汹涌海域内无尽的波涛,还是十月十五怒啸的浪潮?是无尽的呼唤,是嘶声的呐喊,是思念与泪水化成的情海深渊!

风,浪迹于天地,跨过山岳,度过河川,一直流连地辗转于大地。风欲静而不止,只能翘首,期待有谁能舍身相伴。然,万物皆有归属,眷恋着故土,或婉约或激烈地拒绝了风的邀请。秋叶有情,愿与风同游于天地,可也只能在空中跳一支哀婉翩跹的舞,终成落叶,凋为春泥;雾绝情,宁形散不与同行。风过处,一片期期艾艾,声声是不愿离去。众人羡慕风的自由,风却忧伤自己没有归属……寂寞地离开,原来最忠实的伴侣名为孤独。

直到遇到了云,在澄净的天空中静卧的浮云,圣洁又安静,它是阿尔卑斯山顶亘古不化的霜雪,它是浩瀚宇宙中永恒不落的星辰!风轻轻地走来,轻吻云熟睡的脸颊,怀着淡淡的依恋和不舍转身默默离开。既然宿命是单行的线轨,又何必再奢望并行的形迹?是谁挽住了前行的身影,羁绊着足无法前进一步?云变幻着身姿施施然投入风的怀抱,低声地说无论风走到哪里,她都会不弃不离。风激动地载着云在辽阔地天地间驰骋,牵手许下永生永生相爱相伴的约定。风的爱是纯白的羽翼,云从此是令天使都嫉妒的爱的唯一。

不觉跨越陆地,不知踏入深渊。当阳光慢慢隐去,灰暗在幽幽蔓延,当怀中的纯白逐渐褪为忧郁的色彩,风暴在未知的时空中引燃了火线。海,是深邃的蓝,是望不见底的幽暗。终于,云脱离了风的怀抱,悬在海面之上,浓墨重染,变幻卷集,翻滚着压向深沉的海面,似是野兽发狂前的低吼,充满未知的危险;深蓝色的海水泛着微微细浪,泼墨一般一望无际,像是警觉时屏住了呼吸,透着平静的诡异。风,早已停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望着云,微微苦笑着销声匿迹……

金色的闪电刹那间撕裂昏暗的天宇!“唧——”黑色的闪电带着惊悸凄厉的尖叫在乌云与海面之间留下道道残影!隆隆的雷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宛如金戈交战前擂起的铮铮战鼓,演奏末日的交响!海面渐渐迭起层层排浪,乌云滚滚激起阵阵闷雷——是风!在苍茫的天海间,无形无色无声却无处不在的风!海的波涛淹没了风的呼啸,风的迅疾却催动了九天雷霆,海浪也荡起了怒澜狂潮!雷在咆哮,闪在叫嚣,海在天地间掀起滔天巨浪倾覆云霄,海燕在云海间飘摇!

一阵疾风激荡之后,风止了息,低垂着眼睑,唇角勾起,是莫名的微笑,是掩不住的情殇。笑意淡去,孤寂地伫立,天地间安静地能听见水晶般的心破裂的声音……海是幽冥地狱,云是烈焰红莲,云不是风的唯一,云是海的妻。风本无心与海争权夺利,才徘徊于大地;海却多心风会与自己分庭抗礼,不惜借云设了计。

不再是惠风和畅,不再是清风悠扬,像是对世间都绝望。如果全世界都容不下自己,消失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在这之前,所有受过的伤,留下的痛都还回去吧!恩怨纠葛,情仇爱恨,都一并结束吧……缓缓张开双臂,是拥抱这个世界吗?还是挥手作别呢?风踏着轻快地步伐开始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空旷的海面竖起了狂躁的风暴,下达海底,上冲云霄!墨色的海面迭起惊涛骇浪,浓重的乌云激起电闪雷鸣!是畏惧吗?还是负隅顽抗的搏击?回首来时的路,一直地退让,一味地隐忍,换来的竟是愈加放肆地逼迫,以至如今四面楚歌、无依无靠!海、云,以为这样就胜利了吗?风本无形于天地,亦可令天地化为无形!终极的风暴禁舞,天地为之变色,四海为之颤抖,雷电在颤栗中被吞噬,云在惊惧中被化为暴雨逆袭海之浪涛!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是不是在海的领域中就可以任由海作为?当禁之舞重现天日,残暴的风刃将绞杀一切忤逆的挑衅者,如暴君莅临天下,执审判之剑斩杀一切不从不服、不忠不义之士,掀起腥风血雨,横扫洪荒天下!

“唧——”一声乞求的悲鸣瞬间被风暴淹没,然而,是谁在最后流下悲伤的泪水,是谁最后折了翼依然规劝?弱小的生命在强大的风刃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瞬间支离破碎,血肉横飞,融入空中飞溅的血雨。风却逐渐停下了脚步,那是来自遥远的记忆:当风吹过高山、河流、田野、村落,无不听到若隐若现地欢快的鸟鸣,直到云出现后才渐渐退出记忆……是谁默默站在你背后,陪你跨越千山万水;是谁在光阴中执着地等待,守候着最初的相遇?最后的哀伤不是因为生命即将逝去,而是看着心爱的风丧心若狂而忧虑……

空中依然残留着血的腥味,其中是不是也有它的一丝气息?云化作了雨,重归海的怀抱;燕却散了形,消失于天地。风止了息,不是妥协,是放弃,海燕才更值得珍惜,微笑着在天地间消失了痕迹。海平了浪,一望无际是海的领域,坐拥了江山,却没了美人的陪伴,亦没有子民的呼唤。只有海浪的窸窣声在空旷的时空中回响,有点寂寞,有点凄凉……

从玄奥的幻想中回归现实,我有些怔忪。我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心脏,手依然能感受到噗通噗通有力地跳动,然而这里却那么空,自从雅丹离去,这里便空了。她终究还是走了,又或者说,她是否真心来过……什么是心痛呢?丝丝的,绵长的,不绝的酸涩,纵然我避而不见,这里终究还是放不下你的……我痛苦地闭上了眼,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脆弱。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顺着眼角划落的,又是什么呢?刚才那流动的旋律萦绕不散,终须一别,就让这一曲来祭典我们几人的爱恨纠葛吧。我给它取名为《潇潇》,收录进第五专辑。《潇潇》中伴有许多自然界的风声水声雷电交击声,看着窗外阴沉的夜色,多半是要起风下雨的,却是个采集素材的好机会。

我准备开启手机录音功能放到室外去收集声音,却发现了父亲的留言:网络遭病毒攻击全部瘫痪了?!下意识地皱起了眉,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这样的话,想要搞掉那些新闻,岂不是回天乏术了吗?

不知道玲儿是否看到了刚才的新闻,这么晚又不好到她房间去,只得发了条转发了父亲的短信,看她是否也遭遇同样情况。玲儿的回复很简短,“不知道”,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满脸无辜的表情,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我一边向外走,一边迅速地关闭翻页打开录音页面,没留意竟然撞到了门边的书架,抬手揉了揉额头,没来由地有些烦躁,恨恨地撤回了手,却不小心打在书架上司南的勺柄上,眉头皱得更甚,用力甩了两下手,然而接下来却让我惊得不由得停下了甩手的动作,勺柄移了位,墙上无声无息地开了暗门。从里面掉出薄薄一叠折了几折的纸,我尴尬地看着纸落在书架的阁子上,心里纠结要不要打开看一看。这种在好奇欲与道德心之间的挣扎着实不好过,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多年的教养战胜了个人私欲,我将神秘物品放回原处,触动司南,暗门又无声无息地闭合。

有时候,机会就这么擦肩而过。

我来到户外,逡巡了一周,最终觉得还是玲儿单车车座下是个好位置,挡风遮雨,还不会影响录音的效果。于是我矮身将手机插进车座下繁复的结构中,看了看天,阴郁的黑,与幻想中的景象是那么相近,没有任何留恋地,我就那么转身离开。

然而,你知道,有时候,这就是命,躲得掉躲不掉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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