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赴约
第四十四章 赴约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真的在意罂粟。’

纱夜坐在窗台前,手里拿着信纸,神色凝重。

因为纱夜的突然昏迷,她错过了赴约的时间,本想以后再找另外的途径救罂粟,但今天,她竟然又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而且,是相同的笔迹,证明,是同一个人写的信。

这次,无论红月怎么劝阻,她都会去赴约的。

“纱夜,”红月轻轻推开了门,走进她的房间,当看见纱夜手中的信纸时,她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去吃早餐吧。”

纱夜不动声色地收起信纸,点了点头:“好。”

走进“天下第一楼”的包厢,只见一张檀木桌旁坐着宋致礼、玄影还有秋葵,玄影和秋葵都没见过宋致礼,对一脸讪笑的他隐隐怀着敌意。

红月无奈地看着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介绍道:“这是我的同门师侄——宋致礼,不必警惕,他可以相信。师侄,这是秋葵,还有玄影,我的徒弟。”

“没想到那么久不见,师叔你不仅开了一家名动八荒的酒楼,还收了两个徒弟啊!我是宋致礼,往后就多多关照啦!”宋致礼倒是一点也不拘束,笑得如沐春风,给人予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你好!没想到你就是红月大人的师侄啊,我听说过你,我叫秋葵。”秋葵也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听红月说宋致礼是自己人,立刻友好地说道。

而玄影还是端坐着,冷冷地瞥了一眼宋致礼后沉默了。

红月在秋葵和宋致礼之间坐下了,而此时就还剩玄影旁边有一个空座位,纱夜也不扭捏,在玄影身旁坐下,对上他那双灰色的眼眸时自然地绽放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早上好。”

“嗯。”玄影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仆,她端着一个大托盘,恭敬地朝红月行了一礼后将托盘上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待那女仆出去后,纱夜突然凑到秋葵耳边问:“秋葵,听说你……失恋了?”

“啪嗒”一声,听到纱夜问话的秋葵手一抖,筷子都拿不稳掉到了地上,吸引了其他几个人的目光。秋葵的脸好像烧着了似的红彤彤的,她连忙捡起筷子,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反驳:

“才、才没有!纱夜你从哪听说的这些无稽之谈?”

纱夜一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她故意把声音拖长,狐疑地问:“真的——?”

“其、其实我就是不小心看到了他洗澡,然后、然后他……”秋葵说着说着闭上了嘴,她又回想到了那天的一幕——明明是紫凤要求她做他的未婚妻,但后来到了薰衣草花田时他突然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还对她恶言相向,与他先前温柔如水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且,他故意把她带进那个虚幻的空间,又突然不负责任地走掉,难道就是为了把她永远困在那片花田中?

纱夜看秋葵突然低着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脸伤心,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出言安慰:“好啦,不要不开心了,快点吃早餐吧。那个人抛下我们美若天仙的秋葵简直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红月目睹了这一切,眸中一闪而过的叹息被她掩饰得很好——秋葵,她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用过早餐后,纱夜第一个离开了包厢,而红月明明清楚地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也没有像上次一样激烈反对了。她知道,这是纱夜的命运,她阻止不了。

纱夜一走出“天下第一楼”,便立刻召唤出传送阵,在红月的注视下消失在阵法中。红月双手环胸,立于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城西英皇庙。

古老的庙宇中,拥有及腰粉发的少女身着一袭简约优雅的白色长裙,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起,被一层层白色纱布覆盖着的双眼正望着面前已经积尘了的佛像,双手合十,好像在祈祷着什么。

一旁靠在金色石柱上的银发少女双手环胸,百无聊赖地看着粉发少女虔诚地祈祷,头上的黑色猫耳和身后长长的猫尾轻轻地动了动。

“喂,海棂,你说那个久纱夜真的会来吗?我们上次送出那封信她也好像当做没看见一样。”猫妖银莲不耐地开口。

海棂的空灵而柔和的嗓音伴随着风来到银莲的耳边,一派淡然:“一定会的。”她突然垂下手,转过身来,一个金色的传送阵突然出现在英皇庙中:“看,这不是来了吗?”

当纱夜的身影完全显现在传送阵中,海棂歪头微笑着说道:“欢迎,白泽大人。”

“海棂,原来信是你送来的。”纱夜的目光从银莲和海棂身上轻轻扫过,说道。

“没错,的确是我送的,看来传闻中冷血无情的‘久家第一天才猎妖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呢,为了一个死去的冥姬,竟然敢独自赴险。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是南宫家的人了吧?”

“废话少说,你们到底知道什么有关罂粟的事?”纱夜不耐地问。

银莲微微皱了皱秀眉,如一道闪电般瞬间出现在纱夜的面前,长长的尾巴顺势缠在纱夜的脖颈上,她魅惑一笑,警告道:“久纱夜,有求于人就不要做出这副高傲的样子!”

纱夜从不喜欢别人这样威胁她,身体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寒冷入骨的气浪,将银莲反弹出去,她“砰”的一声撞在了柱子上。

“唔……”银莲闷哼一声,背后的猫尾“刷”的一下竖起来,好似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就要扑上去用锋利的爪子抓花敌人的脸。

“银莲够了,你打不过她的。”海棂连忙制止银莲这种鸡蛋碰石头的愚蠢行为,然后重新转向纱夜:

“罂粟不是普通人类,也不是冥界中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原身就是一株修炼百年有余的罂粟花。”

“所以……”纱夜对海棂的话将信将疑,她是猎妖师,生来对妖魔的气息很敏感,但她从来没有在罂粟的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妖气。

海棂好像知道纱夜心里在疑惑什么:“罂粟只是南宫家的一枚无用的棋子,当她接到命令去冥界魅惑冥王的时候,家主怎么可能没想到先隐去她身上的妖气?”

纱夜闻言,右手忍不住攥得紧紧的。无用的棋子?在南宫炎眼中,罂粟就是一枚帮他实现宏图大业的棋子?他想放弃就可以立刻毁灭?

“不要着急着生气,久纱夜小姐,想必罂粟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应该有请求你救她的恋人吧?如果她的恋人现在就在南宫宅里被囚禁,你还会为了罂粟这个认识不到几天的妖硬闯南宫家吗?”海棂似乎对纱夜的回答很感兴趣。

纱夜愣住了,心中第一次涌现出名为“迷茫”的情绪——她好像越来越偏离“原则”这条道路了,以前的她,不是视妖如仇的吗?为什么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花妖而步入险境?

海棂好像亲眼目睹了纱夜此刻的迷茫似的,轻轻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足以让天下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柔和笑容:

“你看,你还是犹豫了。”

“不,我还是会这么做!”纱夜的眸中突然恢复了往日耀眼的神采,她铿锵有力地说道。

她豁然开朗,罂粟既然是被南宫炎派到冥界对付她的,就不可能对她一无所知,她肯定也知道自己是久家的猎妖师,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抵命铃赠予她,这说明,虽然她们种族不同,但罂粟却简单地相信她!

海棂一愣,忽然仰头大笑起来:“说得倒好听!作为神兽,你怎么可能屑于接触我们这些凡尘的妖?更何况是以命相搏?别开玩笑了!”

纱夜轻蹙秀眉,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海棂,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现出一股怜悯。

海棂,在南宫炎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眼里也只是一枚棋子吧?一旦无用,也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海棂,不要跟她废话了!她这种生来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是绝对不可能懂我们这些人的痛苦的,别忘了家主命令了什么!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银莲好像被海棂的话触碰到了什么隐藏的伤疤,低声怒吼。

海棂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粉嫩如樱花般的唇瓣边缓缓勾出一抹冷淡的笑意:“最后再说一句吧——你不会真以为罂粟已经死了吧?她是花妖,只要妖魄不毁,她就可以重生。那么,现在,我就不客气了哦~”

纱夜还没好好咀嚼完海棂的话,就听见一声响指声,英皇庙的大门“轰”的一声关上,一排黑袍人从地下冒出身体来,将纱夜团团围住。

“开启阵法!”银莲高声喝道。

随着她一声令下,那群黑袍人一齐举起藏在袖口的魔杖,对准纱夜的头顶放射魔光!

“糟糕!是陷阱!”纱夜暗呼不妙,可她的双腿好像灌了铅一般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由无数魔光汇集而成的金色光球触动脚下预先准备好的元素法阵!

巨大的阵法霎时间启动,黑色的魔气从阵法中迅速涌出,包围了纱夜,紫色的荆棘突然从她脚下冒出,像柔软狡猾的毒蛇一般缠上了她的身体,禁锢住了她的四肢。

“卑鄙!”纱夜连忙挣扎,但完全挣脱不开荆棘的束缚,反而被带刺的荆棘弄出了好几条血痕。

“卑鄙?你们猎妖师当年设计屠杀我们整个族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们有多卑鄙?!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及你们当年的万分之一!”银莲的反应异常强烈,随着她疯狂的怒吼,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来。

纱夜被包围在魔气中,几乎要窒息了,已经无力与银莲争辩,只能勉强不让自己就这么昏迷过去。

巨大的光球聚集在她的头顶,蓄势待发,只等海棂或银莲一声令下,而气急的银莲一看黑袍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立刻把怒气撒在那些人身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那些黑袍人纷纷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手忙脚乱地挥动手中的魔杖,光球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从半空中落下,就要狠狠地砸在纱夜的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大门突然被用力劈开,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冲过来,竟一瞬间打破了法阵的结界,顺势揽住纱夜的腰,将她拥入怀中,高举手中华丽张扬的血红色刀刃,刺入光球中。

而光球被外界力量干扰,竟然化作一道道流光往四处逃窜,好像很害怕突如其来的男子似的。

银莲吃惊地看着法阵中的那个男子,墨发血瞳,虽然瞳色不同,但那张俊美妖孽的容颜,分明就是南宫家的大少爷——南宫瑾瑜!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赤色纹路,优雅而张狂,几乎遍布他的半张脸。不同于初次见面时纱夜见到的王者魔纹,现在南宫瑾瑜额上的王者魔纹,竟然微微闪着金色的光芒!

南宫瑾瑜,既然你欺骗了我,现在又为什么救我?

纱夜的眸中霎时间闪过一丝悲凉,便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只听“啪嚓”一声响,整个法阵被南宫瑾瑜破坏得不堪入目,他全身上下释放着恐怖的黑色魔气,此刻的他,就像一个真正的魔!

海棂神情凝重地“望”着南宫瑾瑜,心中不由得敲响了警钟。这个南宫瑾瑜,不愧是南宫炎那个老家伙的儿子,竟然如此强大,轻而易举地将南宫炎准备了三年的专门对付白泽的上古阵法破坏!

南宫瑾瑜低头瞧了眼昏迷中的纱夜,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等等!拦住他!”银莲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指着南宫瑾瑜的挺拔的背影对黑袍人命令道。

黑袍人立刻从阵法被毁的吃惊中回过神来,上前拦住南宫瑾瑜——虽说南宫瑾瑜是南宫家的大少爷,他们算是南宫家的下属,这么做是以下犯上,可这一次不同,他们是南宫炎的属下,只隶属于南宫炎,自然也只听从南宫炎的吩咐(这次听从海棂和银莲的命令做事是南宫炎的命令)。南宫瑾瑜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南宫瑾瑜冷冷地环顾着这些不知好歹的黑袍人,轻轻一甩袖,一块金色的东西从他的袖中飞出,直直冲向银莲。银莲至少也是修行了百年的猫妖,灵敏度当然不差,立刻敏捷地接住了那块东西。

“这是……南宫家令牌!”银莲双手捧着南宫瑾瑜扔过来的金色令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块令牌由纯金打造,上面镌刻着两个飘逸的楷书大字“南宫”。

这个令牌仅仅只有两块,见令牌如见家主。她只知道南宫炎持有一块,另一块竟然在南宫瑾瑜手里?怎么可能?南宫炎如此厌恶南宫瑾瑜,怎么会把令牌给他?

“见令牌如见家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南宫瑾瑜收起身上的魔气,一双血色瞳孔变回耀眼的金色。

“我……”银莲刚想质疑南宫瑾瑜令牌的来由,却被海棂拉住了手臂,她对着银莲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而对南宫瑾瑜优雅地行了一礼:“不敢阻碍大少爷,听候吩咐。”

“海棂你!”银莲吃惊地看着一脸淡然的海棂,差点就忍不住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她银莲,绝对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海棂瞥了银莲一眼,指尖不动声色地飞出一根透明的丝线,有生命般缠住了银莲的手指,一道透明的流光顺着丝线飞进银莲的手指中,她只感到全身一麻,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下弯:“听候吩咐。”

南宫瑾瑜打了一个响指,令牌便从银莲的手中飞回了他的袖口中。见没人敢阻拦了,他抱着纱夜走出英皇庙,身影如同虚影般闪了两下,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啪“的一声响在静寂的庙宇中格外响亮,银莲保持着刚才打完海棂耳光的手势,一双眼睛红彤彤地盯着脸撇向一边、右脸上多了一个清晰红掌印的海棂:

“海棂,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海棂缓缓转回脸,神情还是一样的平静如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转头看向那群不知所措的黑袍人,冷冷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没有人违抗海棂的命令,都化作一团团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海棂重新看向银莲,冰冷的嗓音像机器一般响起:“如果刚才我们真的与南宫瑾瑜起了冲突,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到明天吗?”

“我更在意我的尊严!”

“尊严?”海棂好像听到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不屑冷笑一声,“如果你连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尊严?我们是妖,但是我们绝不可能像罂粟那样能够重生!你明不明白?我们已经没有躯壳了!”

银莲闻言愣在了原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白净的手背上各纹着一个奇异的图腾。是啊,她怎么忘了呢?她们之所以为南宫炎做事,就是为了能够重新拥有躯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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