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帕特里夏，”阿瑟强忍下了心里的难过，抬起头对帕特里夏说，“我很抱歉我这样的行为让人感到不安——但说实话，”她用柔和的眼神压下了帕特里夏的辩解，“我只是过于担心你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

“不，阿瑟。”帕特里夏鼓起勇气打断了阿瑟的话，她说，“我的身体只是不太适应森林这个环境了，它实际上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我想，你、塞巴斯蒂安和雷洛德可能都或许关照我了。”

这样一来，阿瑟就不知道是该说帕特里夏太成熟还是说她太幼稚——又或许是太不懂事，但帕特里夏着实让她有些无言以对了。她竟然认为自己是不适应森林的环境的！但这一点，却是最让她诧异的了。一瞬间，她忘掉了帕特里夏还对自己“混血儿”的身份不明所以的态度，而是直接给当成了帕特里夏太无所谓自己的身份。

起初的一段时间，阿瑟总是觉得帕特里夏并不适应自己的身份，但直到时间一长久，特别是今天——她才发现，帕特里夏那并不是不适应，而是不愿意。她怎么能忘了呢？阿瑟苦笑着想，她怎么能忘了，对于帕特里夏来说，这个身份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根本原因啊！

可是，这样的她才更应该有人去保护、去疼爱，还有去关注。如果整个世界再一次抛下她一个人的话，那帕特里夏也会不会做出一些傻事？可是，她还小，她理所当然被爱她的人好好照顾好，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流浪在世界的角落，只有到了天堂才能见上“家人”一面——那样，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

帕特里夏这一次注意到了阿瑟脸上变换的情绪，有无奈，或许是有愧疚，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东西。不，不只是或许，那是真真切切的、实实在在的愧疚。那种愧疚就像——就像帕特里夏经常在父亲身上看到的情绪，特别是在和她说话的时候。

帕特里夏或许不小了，她早就明白了这一层情绪的含义。可是、可是阿瑟她又在愧疚些什么呢？帕特里夏不得而知，但她希望是对帕特里夏“过于关心”而给她带来的不自由感——这至少让帕特里夏自己要自然一些。

这个时候，阿瑟开口打断了帕特里夏的思考，也否定了她安慰自己的话：“帕特里夏，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所以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无恙呢？”这个时候，阿瑟变得激动了起来：“你说，你是自己不适应森林、不适应我们的关心，可是如果我再帮你回到人类世界，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吗？”

“很明显，你不知道！”阿瑟已经把背挺得更加笔直，她甚至已经险些一下子站起来，“那你怎么能拒绝我们的治疗的方法？”不管自己的话逻辑通不通顺，可是阿瑟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她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帕特里夏！你的病——好吧，或许在你看来并不是，比你想象得严重很多！”

“你对于人类来说，很小，只有八岁；对于鹿灵来说，你还是要小——”阿瑟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她对帕特里夏说，“实际上，你根本就读不懂年长的一辈！”

说到这里，让帕特里夏心疼的是，阿瑟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帕特里夏心里也非常不服气，从小到大的教养，特别是“不许对长辈不敬”的那一条似乎变成了空中泡影，于是她篡紧了拳头气呼呼地大声反驳道：“是的，我的确还是很小——可那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主见、更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自由！”她下意识把声音放低了一些，但还是气冲冲的：“我很感谢你、还有塞巴斯蒂安和雷洛德的关心，可是你们对我太小心翼翼了！”

“可是我并不是生活中的瓷娃娃！我已经经历得够多了，比同龄人多得多！但我甚至不被允许回到人类社会，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自己过着不该是这么懒散却不自由的生活！”帕特里夏站了起来，最后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难道还指望我能快乐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