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嗡嗡响是帕特里夏现在唯一的感受。噢，不，不仅仅是。她的耳边还回响着就像收拢的棉线突然被拉直时发出的刺耳声音，眼前是夜晚的黑暗夹杂着一点点月光的银辉。

这些是从哪里来的？帕特里夏没有心思去想，她精疲力尽地再一次倒回床上，感受脸上冰凉湿润的水痕，却没有力气去擦拭。

你真没用。她自暴自弃地叹气道。

“嘿，那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唾弃自己。”

是谁在说话？帕特里夏已经没有心力再去被吓一跳了，现在她迷糊又清醒，渴望睡眠却害怕睡眠。突兀的声音无非刺激着她烦躁的神经，安慰的话也不再让人高兴。

这又是怎么了？另一个梦吗？她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往床上摔去，发出“扑”地一声，脑袋撞到坚硬的地面让她的头一阵一阵的剧痛。她捂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傻孩子！”声音的主人急忙靠了过来，用手把她从“床”上扶起来，“这可不是你们的床，我还没有来得及多铺几层叶子，还硬着呢！”说着，她用手在帕特里夏的后脑勺上摸了过去，检查有没有伤口。

是的，“她”。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女性，还是一个“女人”，她拥有一双温热的手。

“嘶——”帕特里夏轻轻嘶气，因为后脑勺貌似有一块淤青，哪怕是轻轻抚摸都带来闷闷的疼痛。女人停了下来，扶着帕特里夏靠着墙角坐好。

“我去拿药，”她站起来说，“你等一下，别磕到伤口。”

等女人走远以后帕特里夏才有心思去打量整个“房间”。她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温暖的地方是一个燃着篝火的山洞，石壁被火光照得昏黄，没有平常山洞潮湿的味道。

上一次参观山洞——是的，参观，还是跟着本杰明和莱德去森林里散步的时候。他们逛了整整一天，结果那天晚上下了暴雨，他们只好在山洞里燃起火把过了一夜。那一夜空气里真是水汽充足，于是帕特里夏给山洞打上了不怎么赏心悦目的标签。

潮湿、昏暗。但是当她打量自己所在的环境，才发现这个地方和印象中的山洞是天壤之别。

她埋下头让疼痛减轻了一些，于是看到自己睡的地方是一大块叶子铺成的地铺。看起来这张床有两层厚，被她睡得松松散散，叶子弄得到处都是。

这伤口可不怨她。帕特里夏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这床根本达不到让人好好睡一觉的地步嘛。想到这里，她又怀念起家里柔软的公主床来。

女人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端着一个木碗，碗里的东西散发着清凉的香气，在温热的空气里独树一枝。味道远远地从洞口飘到了帕特里夏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把肺部浑浊的气息赶走。

女人坐了下来，把碗放在身旁，手指在碗里沾了一点药膏敷在帕特里夏的伤口上。帕特里夏感受到清凉的触感从后脑勺开始传遍全身，让不知不觉紧绷起来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她动了动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这让她发现自己睡着——或许是晕倒前还在的鹿一样的下半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双腿。她松了一口气。

女人好像看出了帕特里夏心里所想，她于是开口说：“这不是梦，你的确变回了人类，我的孩子。”

“是的，”帕特里夏愣了愣，赶忙感激地开口：“可是我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又是怎么变回来的？那是一个梦吗？”

女人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是说：“你可以在问我问题的时候叫我‘阿瑟’，那是我的名字。”她端着药放在了一边，这才说道：“你变成那个样子是你本来就该经历的事，至于你为什么变回来了——”

帕特里夏转过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因为你之前死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