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青年念着童谣牵着牛，后边跟着一个采药的老者。

“天明啊，你知道这首童谣的意思么。”老者说道。

“知道啊，童谣的前两句说的是汉代的选官制度，范进中举的故事，这种制度是从很久以前的隋朝开始。”

“没错天明，但是秀才一定是一个优秀的知识分子，孝廉还要有孝敬父母爱兄弟等突出的品德，这样的人做官才能成绩卓异。但事实正相反，推荐为秀才的根本没读过书，推荐为孝廉的竟和自己的老父亲反目成仇，分开另住，这是很大的讽刺啊。”老者把采到的野菜装进身后的袋子里，微风吹过老者白花花的头发和胡子显得格外飘逸。

“老师您的意思是想说整首童谣是讽刺么？”青年也和老者一样弯下腰把野菜装进身后的袋子里。

“是的，童谣的前两句说的虽是选官制度，后两句则概括了整个官场的状况，号称出身贫寒、道德高尚的官员，其实无恶不作，肮脏不堪，号称能攻善战、出身豪门的大族、不可一世的良将，遇到征战关头，却又胆小害怕，怯敌畏缩连只鸡都不如。”

“所以汉代就这样灭亡的么？”青年说道。

“恩，所以你母亲希望你好好读书考个状元，进京做个好官。”

天明想，“我天天堂上睡觉，回去不好好练字整天就知道抓蚂蚱，我这种人能考上状元那龙门就是塌了鲤鱼纷纷往里进，这样还能靠谱点么。”

老者拍了拍天明的肩膀独自一人向前走。天明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赶紧跟了上去。

夏天的风是凉爽的，如果说南方的夏天是暴躁的，那北方的夏天则是宁静的，知了在你找不到的地方鸣叫，树木的叶子上总能找到残存的雨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样平和。

两人走到一处清泉旁就地而坐，天明把沉重的袋子放在一旁，袋子里塞满了一上午采集的野菜，野菜在制作药膏的时候是个不错的材料，野菜里蕴含的营养能充分吸收其他材料的成分使之搅拌在一起的时候材料之间不会发生冲突。

“老师，您觉得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天明卷起裤脚慢慢伸进水里，一股凉意席卷整个身体。

“你父亲啊，这小子当年的时候和你一样调皮，他的父亲也是你的爷爷陈明是南方人所以你也是，当年北方胡人压境作乱，你爷爷陈明受朝廷指派前往幽州藩镇抗击胡人，那是一场恶战，胡人散兵游勇七万大军分兵三路从不同的地方攻击。”老者顿了顿，“那时候我也在。”

“李赫！你带一队人马掩护侧翼，阻挡他们！”战马咆哮马背上身穿明光铠的人右手持剑指向另一方，他所指的方向不远处有六七十的胡人骑兵正快速突进。

“末将领命！”年轻人迅速跨上马，“你！你！你！跟我来！”他点了几名士兵随后跨马迎战。

“咚咚咚。”马蹄声不断响彻奔跑在大地上，双方战马只见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在双方即将交集的时候年轻人一个右侧身挥刀率先斩断经过的一匹马的马腿，马背上的胡人摔落下来没等起身便被年轻人身后赶过来的士兵斩杀。

虽然只有八个骑兵迎战七八十的胡人骑兵，但年轻人毫无畏惧，他精心挑选的骑兵都是身经百战，征战无数的精兵。精兵就是天与地般的差别，以一敌百，千军皆可灭国。

一个接着一个的胡人骑兵被年轻人斩杀，看上去是年轻人这边占了上风。

“这小子可以，果然没看走眼！”陈明骑在马上挥舞着剑，“好了弟兄们，我们也正面发起进攻！挡我大唐者杀无赦！”陈明的战马发出咆哮声，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说道“挡我大唐者杀无赦！”战马纷纷前蹄抬起咆哮不断，数以万计的唐兵对胡人发起冲锋，胡人也纷纷跨马迎战，两军在空旷的田野上发起冲锋，骑兵后边跟着持枪的盾兵，盾兵后边则跟着无数个重甲兵。

顷刻间刀光剑影响彻田野，刀剑之间发出碰撞的火花，每个人都在咆哮，倒下又站起来，士兵从前边同伴的尸体上踩过，献血染红了夕阳，染红了橘黄色的田野，染红了银色铠甲。

“杀！杀！杀！”陈明骑着马冲进胡人大军的腹地，胡人虽骁勇善战但此时他们根本挡不住陈明，陈明的战马凶狠的撞击每个试图前来挑战它的人。很久以前，曹操有匹马叫绝影，它似风，却如影随形，黑色的毛发尽情的挥洒，时间被他狠狠的抛在身后，但是跑不过终将到来的命运。

战马一声哀嚎摔倒在田野里，陈明重重摔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他右眼摔坏了，血水从眼缝里流出来，陈明用手擦了擦缓慢站起身，他的战马被人用箭射伤了倒在地上，战马一次又一次试图站起来却又再次倒下，陈明一摇一晃走到战马身旁把脸贴在马头上。

“黑风，你做的很好！很好！”陈明用手抚摸着马的脸，战马也看着陈明，低声哀嚎了几声便不动了。

你陪我走过多少岁月时光，花开花落，直至曲终人散。

陈明用手轻轻把马的眼睛合上，他站起身来，身后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啊！”陈明咆哮一声，转过身时手上的刀干净利落的斩断了马腿，胡人摔在地上翻了一个滚立即起身，陈明看到他身后背着箭筒，手上的刀不由自主的握紧。

“我很佩服你们汉人的勇气，你们国家积贫积弱这么多年还能有这般实力与我们抗衡，我对你表示敬意。”胡人从腰后拔出了两把月牙形弯刀，“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名族而战，你也是，在决战前能否报下大名。”

“大唐幽州节度使，陈明将军。”陈明撕碎了手臂上的袖子包扎右眼。

“胡人狼部将军，扎里汗。”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吧？”胡人弯下腰如饿狼进食般，眼神凶狠又刚毅。

“呀!”双方怒吼一声，开始冲锋，陈明率先站好位置进行一阵突刺，他手里的直剑显得格外敏捷，扎里汗也不甘示弱，不断躲避的同时不断用弯刀进行格挡，不一会扎里汗一个后俯躲过了陈明的突刺，同时两把弯刀交叉穿过直剑，一用力使直剑快速翻转，直剑翻转带动着陈明整个人翻转，整个人摔在地上，但陈明没有犹豫一个侧身躲过了扎里汗的重重的一脚，地上被踩出了一个小坑，可见扎里汗的力道，陈明重新站起身，他身体猛地一震，他右胳膊不知什么时候脱臼了，应该是刚刚翻转的时候。“呵”他冷笑了一声。

“胜负很明显了，陈将军，投降吧，没必要继续战斗下去，活着不是很多人希望的么？”扎里汗挥动这两把弯刀，弯刀在他手里像叶子一样轻盈。

“在我们国家，自古有一句话。”陈明立起身。“宁为亡国鬼！不做亡国奴！”

“我对你的意志感到敬佩，陈将军我这就成全你。”说完扎里汗大步走过来。

陈明没有后退，他的右手已经不能用了，光靠左手的话也还能使剑，但直剑不在身旁，他必须想办法弄到直剑。

“陈将军！”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陈明心中笑道“好小子，来的正好。”

扎里汗退后了几步，不一会弯刀快速从手中飞向李赫，李赫踩在马背上跃起，躲过了扎里汗的弯刀，李赫落地的时候翻了一个滚到陈明前边，“陈将军快退下。”李赫看着扎里汗说道。

“来几个都是一样的，你们只能为自己一时的逞英雄而感到后悔。”扎里汗没等李赫反应过来便来到了李赫身边，李赫很清楚的能感觉到杀气，宛如北方冬夜里的狼群，李赫快速后退，扎里汗没给他机会步步紧逼同时两手抓住李赫的铠甲把李赫举了起来。

李赫诧异这胡人还有这种蛮力，“李赫！”陈明叫到，李赫这才回过神一个翻身用脚踹了扎里汗的头才脱身，李赫整理好铠甲同时右手手掌向前微倾，左手手掌后向后微倾，对付这种家伙李赫很清楚不能使用蛮力，因此他使出了太极。

太极拳基于太极阴阳之理念，用意念统领全身，以意导气、以气催形，以进入妙手一运一太极化乌有的境界，此时的李赫就是打算以柔克刚，化扎里汗的蛮力为乌有。

李赫对扎里汗挥了挥手，扎里汗瞬间如饿狼般朝他猛扑，李赫一个180°侧身旋转躲过了扎里汗，扎里汗第二次猛扑过来试图抱住李赫，李赫小碎步快速向后退，扎里汗速度越来越快，李赫瞬间停住脚步，右手手掌快速贴近扎里汗肚子，刹那间一股十足的力道猛然间窜入扎里汗体内，这庞然大物被击飞了，扎里汗重重翻滚出去倒在地下一下子站不起身，李赫放下右手，只听一声“噗。”李赫身后不知被哪里射来的箭头所伤，箭头深深的扎进李赫的脊椎旁的肌肉里，如果不是膝盖顶着地面，李赫整个人就躺下去。

“哈哈哈哈。”扎里汗慢慢起身，“这就是战争，只要胜利可以不择手段。”

“卑鄙….”李赫慢慢把箭从背后拔出来，但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他还是无法站起身。

“这场战争是我赢了。”扎里汗走过去把李赫抱在怀里，“感受下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吧！”

疼痛瞬间袭来，李赫喷出一大口血，他已经使不出力量，两眼呆呆的望着天空。

“你忘了还有一个人！”直剑瞬间切下了扎里汗的头颅，李赫随着扎里汗的身体倒在地上。

“李赫！你还能说话吧！”陈明双手撑着李赫的头。

“将军，我死不了，我…练太极的怎么可能会死…你看你那时候让你跟我一起练，你不听，胳膊断了吧..”李赫低声笑道。

“我回去就练，你要教我啊。”陈明把衣服撕碎帮按在李赫的伤口上。

“杀!”不远处传来胡人的声音，陈明顺势望去他们前边有将近百名胡人。

“李赫你先休息会，这里交给我。”

陈明站起身来，左手持剑，站在李赫身前，“想过去，先从我身上跨过去！”陈明吼道。

胡人冲了过来，陈明一个跨步出去，胡人把陈明团团包围，一个挥砍陈明顺势躲过并且反击，一个突刺陈明再次躲过并反击，一个盾牌冲撞陈明顶着盾牌向后退同时直剑刺向盾牌缝隙。这一切李赫看在眼里，只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做。

胡人们一个一个被陈明击倒，又一个一个接着上去，就像重复着一件事，胡人的尸体渐渐堆起了一个小山坡，李赫在坡下望着坡上的陈明，他的背影犹如烈日般耀眼。

啊这就是英雄吧。

“哇，我爷爷这么厉害的么？”天明兴奋的听着老者讲述往事。

“那当然，你爷爷当年要是听我的练太极，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老者大笑道。

“老师你一定要教我啊！”天明眼里透着亮光水露露的。

“好好好，前提是你得考上状元。”老者把脚从水里抬了出来，“天明收拾收拾回去咯。”

“老师，这条件太苛刻了吧！”天明两手抓头。

山上回荡着老者的笑声和青年的抱怨声。

阳光透过窗懒洋洋的探进屋里，男人站在窗边抚摸着一把直剑，剑鞘上的花纹差不多已经磨花，看的出来有点年头，男人把剑拔出来，剑刃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父亲。”男人低声说道。

“将军，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门外的侍者说道。

男人慢慢把剑插回剑鞘，“来者何人。”

“是安禄山将军。”侍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