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国宫里,一片红色喜庆,我有多么害怕红色,害怕到麻木,红色就好像是我人生中逃离不开的噩梦。“安安,待会我叫人带你先到行宫,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好吗?”他柔声细语,我亦乖巧柔顺,一切看起来再好不过,不是吗?
离秋领着我赶到土国为他安顿的行宫,富丽堂皇,喜气洋洋。满席丰盛的菜肴,吃饭的却只有我和憨憨,我食不知味,想到他可能就在土国朝堂之上,说着违心或者真心的话。那个听到那些话的女子,她的心情,又是如何?雀跃,紧张,还是别的?
白天在浑浑噩噩中流逝,天色快黑之前,他才从宫中回来。当时我正兴步逛着行宫后园打发时间,园中佳木葱郁,奇花烂漫,假山叠嶂,一缕清泉从花草中顺着石隙倾泻而下。哗哗的水流声,落在我烦闷的心里,透彻心凉,一时轻松了许多。
我看着憨憨小尾巴似的远远跟在身后,不由起了玩心,躲在假山缝隙中间等着它来找我。以前在雪山之时,我也经常和它玩捉迷藏的游戏。虽然它总是很快就能找到我,连装假一下都不屑,聊胜于无,我还是乐此不疲。
就在此时,我听到一个小丫头着急的叫唤:“郡主,郡主,皇上回来了,正往里走呢。”“那好,灵翘,你赶紧去将他引来这里。”微微耳熟的声音,我想起来,是那个刁蛮的兰心郡主。
“郡主,这样会不会穿帮?万一被皇上发现了,这可是欺君之罪。”灵翘害怕的说道,兰心郡主却厉声骂道:“你个胆小如鼠的狗奴才,给我长点眼色,若是因为你穿帮了,小心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死。”“是,郡主。”灵翘慌慌张张的急忙跑走。
我偷偷透过缝隙看向园中,确实是兰心郡主没错,此时她一身小厮打扮,正躲在另外的假山后面偷偷的看向门口。她堂堂一个郡主,女扮男装混入迎亲队伍,她想干嘛?我想起她曾经光明正大的警告过我,不让我接近高博,我倒是有些欣赏她的勇敢,只不过接下来我就无语了。
灵翘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还真把高博引到了园子里,他脚步匆忙,好像在寻找什么。兰心郡主脸色欣喜,看着高博越来越近的身影,激动得两手握拳轻轻挥舞,只差跳起来了。高博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脚步却越来越缓慢,渐渐的停了下来,坐在一边石凳上抚着额头休息。
兰心郡主慌忙解开身上小厮的衣服,里面竟是一层透明的彩色薄纱裙,匀称秀美的身躯若隐若现,她扭着腰肢朝高博走去。我额头滴汗,她是打算色诱高博吗?我倒想看看他怎么应付。
高博抬头看到来人竟是兰心郡主,眉头一皱,“兰儿,你怎么在这里?”“皇上表哥,你没有中……”兰心看到他清醒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眼中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双手慌乱的护着胸前。高博连忙脱下外套给她套上,伸腿踢开旁边几盆艳丽的花朵:“小小年纪,春药花草是谁教你的,哪些胆大包天的奴才。”
“皇上表哥……”兰心泣不成声,又羞又恼,“皇上表哥,你不要和紫灵姐姐成亲好不好?”“兰儿,别胡闹。”高博皱着眉头看她,她哭着摇头:“紫灵姐姐和我认识你的时候,都不过四五岁,为何到了今天你依然把我当孩子,却娶她做新娘?难道就因为她是土国公主?”
“兰儿!”高博冷着声音,不再说话,浑身的冷意让兰心郡主连着后退数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兰心哭着大喊,高博冷眼静立半响,她终是掩着脸哭着跑开。高博挥手唤来离秋:“你好生看着郡主,别让她再惹是生非。”“是。”离秋闪身离去。
“丑丫头,还不出来吗?还想看多久?”他看着小溪中清澈见底的流水问道,我尴尬的摸摸鼻头,不是我要看的啊,是不小心好不好。“那个……那个……”看到刚刚如此尴尬的一幕,我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
“咦,丑丫头,你姐姐什么时候来了?”他拎着一条小丑鱼的尾巴,将它轻放入手心,故意捉弄着我,我彻底无语,敢情他是对着小丑鱼说话。
我伸手将他的掌心翻转,小鱼飞快的钻入水底,他顺手紧握住我的手:“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我不好意思摸摸头:“我在和憨憨捉迷藏。”
他才笑着将我拥入怀里,语气却带着些微不安:“下次不要一个人不见了。”“好。”我拍拍他结实的后背,此刻的他就像一个不安的孩子,我们之间脆弱的经不起一点风浪。
“晚上带我一起参加宴席好吗?”今晚,土国国君在宫里为他们举行盛大的送亲宴会,公主明日随迎亲队伍启程前往木国。他微微一愣,半响才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想待在你身边。”我倔强的说着,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想尽可能多陪陪你,因为以后不一定再有机会。
“安安。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他不安的拥抱着我,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却无法欺骗他,也无法欺骗自己:“你可以不娶她吗?”再爱我也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他,他只能属于我,如果不是,那么只能是放手,彻底不要。
心好痛,我脸上却是笑着,因为真的好痛啊,不是说过无论怎样都要护着爱情吗?不是说过哪怕逆天也要留在他的身边吗?为何如此脆弱?为何说话不算数?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轻易的打败了我凌安安的爱情。这么爱他也没有用,没有用,因为他不够爱所以可以另娶他人,还是因为我未爱到能容忍他另娶他人?
张爱玲那样的女子,才是爱吧,爱进骨血,把尊严低到尘埃,最后开出血花来。可我的尊严,不允许低到尘埃开出花来,哪怕变成雪花化成水,我也要它干干净净。
“你不是爱我吗?不是很爱很爱我吗?可不可以不管任何其他人?”他看着我绝望的笑脸,开始彻底慌乱起来,不停的问着,我只能反问:“如果是你,你能允许我一边爱你,一边将别人搂在怀里吗?”我问的过于尖锐,他无法回答,静默许久。
他还是没有说取消婚礼,没有说他不会和她成亲,我还有什么可奢求的?他和她成亲必定有许多不得已的理由,可是再多理由,对于我来说,有一个就够了,那就是他和她成亲了。
哪怕如此,我们彼此还是隐忍着妥协,不忍彻底撕碎爱情的外衣。可是有些人,必是看不惯的,哪怕明知道你会退开,她也是要斩草除根,片甲不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