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再见，再也不见

总有人说时间飞快，真到自己身上，才能切实体会。

天寂跟陆樱溪聊一会，睡一会，醒来发现自己倚在傅帛寒的肩膀，那小子呼呼睡的正香，天寂嫌弃地看了一眼他嘴巴边的口水，嫌弃地揪着男生自己的衣服给他擦了擦。

天寂想着换个位子，东瞅西看，寻找目标。程歌被乐姐揪住不放，也充当着枕头的角色——天寂看他还美滋滋的样子；落儿已经醒了，安静地看书，陆樱溪歪在她肩膀睡的嘴角含笑。

无处可去，天寂嫌弃的看了看平日里咋呼得风生水起的男生，无奈，两眼一闭，继续睡去了。

或许是之前睡了一会，这一觉天寂睡的极轻，她似乎能听见车轮在地面摩擦声，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她甚至觉得自己听见身边男生戴着的耳机里传来的音乐声，温柔的、清缓的，便觉得在睡梦中，卸去了一身的疲惫。

然后，她忽的想到，傅帛寒并没有在听音乐啊，更何况，他老早就说过，睡觉就是睡觉，听音乐能睡着么。没等天寂彻底睁眼醒来，她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一声叹息，电光火石之间，与记忆深处那声叹息重叠交叉，她恍惚的不知所以，这辈子，上天入地，她也不可能忘得了那一声叹息，如今，又在耳边响起，她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来回拉扯，那一层层的难过再次漫了上来，虽然她并不知道傅帛寒何时换了位子，但她清楚地知道身边的人是谁，然而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她只能继续装睡，

“真是没心没肺啊，”依旧是那把清爽干净的嗓音，“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在一起了，你却还能睡这么香。”

天寂似乎听见了他那无奈的笑。

“小寒说我应该告诉你，可是，如今我还有必要告诉你么？”似是停下来揉了揉眉心，继续自言自语道：“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蓝光选择的是我，最终面试，除了我，还有一个师姐，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晚才找工作，但是整个过程她表现的比我好太多。或许那时候我正因为某些事情分心……”

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好几次我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走神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走神了。结束的时候，HR经理握着师姐的手说，你真是太优秀了，了不起。之类的话，我为她高兴，真心的，我真的觉得师姐太厉害了，她得到这个工作是实至名归的。而他跟我握手的时候，只说了句，继续加油。我真的没想到会录用我，甚至那段时间我连邮箱都没有查看，等我看到邮件，想哭又想笑，因为我只想让一个人因为我的成功而高兴，我也只想为了她的欢喜而努力，可是，那时，她已经不在了。天寂，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命运真的、一直在捉弄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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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寂就这么拼命装睡，双手缩回，紧紧握成拳。她觉得许沐白是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这一席话，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再合适不过了。那到底现在要不要睁开眼呢？

正犹疑，司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句：“睡觉的都醒醒啊，收拾收拾随身行李，马上就到宿舍门口了。”

天寂适时睁开了眼，正对上许沐白淡淡的笑颜和清亮的双眸，天寂定定看着，那双眼睛真是清澈啊，不染尘埃，芳华绝代。

她坐直了身子，讪讪道：“可能昨晚没睡好……”

许沐白笑开：“恩，看你睡的挺香，小寒说他肩膀酸了，让我替他来的。然后，现在我的肩膀也酸了。”

天寂想说抱歉，又觉得别扭。只得装作收拾东西避免尴尬，发现手机落入两个座位中间的缝隙了，伸手想提出来，不料男生动作更快，细长的两根手指一下就拿到了手机。

“喏。”

“谢谢。”

天寂接过手机，不料男生顺势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天寂有些慌神，暗暗用力，没扯出来。

男生一把将她搂过，这么看来，好像是天寂仍靠在他肩膀睡觉的模样。沉着嗓子道：“天寂，我想明白了，你自己的路，终究是要你自己去走的。我们同行的时候，我没有抓住你，现在你已经走远了，我追不上，我也不会勉强你为我停留，你等过我，这便够了。我许沐白真的、心满意足。”

然后，他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轻轻了加了一句：“在我规划的未来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你？这一点，从来都是毋庸置疑。”

未等天寂有所反应，他迅速起身离开了。甚至，天寂都不确定他最后是不是说了一句“再见”，只觉得被他握过的手心灼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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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之后，大家各自回宿舍，天寂直接坐上了返程回家的车。就这么的，俩人没有再碰面了，天寂也觉得这是必然的，她想起醒时对上的许沐白的双眼，再没有忧伤、烦闷、阴霾的双眼，她就知道，许沐白放手了。

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世间哪得双全法呵。

她只给聂桢发了个消息，告诉他已经回家了，很累，等休息好了去找他。

聂桢简短回了个，好。

现在，她疲惫地躺在家里的床上，盯着天花板的某一个点，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的状态，她不能去想任何事任何人，因为只要稍微想一下，很快思绪就被拉入到许沐白最后的那些话里，她知道现在自己是真正一身轻松了，可她却轻松不起来。

妈妈已经在房门外喊了好几次吃饭了，她听见了，但她不想动，也不想理，她不想说话，不想思考，就这么放空地躺着，不难过、不悲伤、不欢喜、不愉悦，仿佛亘古以来，她就这般无牵无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