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微愣少时便停了手中的活儿，缓缓抬起下颚，也不敢直视主子。

梁滟细细瞧她，柳眉杏眼，五官生得也算标致。这婢女服侍她多年，自幼随她，也受了不少委屈，倒也是命苦，摊上了自个儿——这个多病的主子。她却勤勤恳恳，端茶倒水喂汤药没一句怨言。只是……

她还没个像样的名字。

梁滟再次陷入沉思，因病困倦迷离的眼神朝窗外瞟。昨日一经微雨，雨打花残，零零散散，落花满庭，景色诱人，“扶我起来。”

那婢女见她挣扎着要起身，连忙搀着，眉宇间尽是忧色，“小主，您这病可受不得凉了……”又忙去抓了榻上衣袍替梁滟披好，正欲关了那窗子。

梁滟离了支撑，踉跄了几步又咳了几声儿，忙朝她道，“莫关！”

“可……”听她吩咐，那婢犯了难。一方面顾及主子的身体，另一方面又要听从主子的命令。

梁滟没等她说完，顾自挪开步子至案前，取了笔墨纸砚，唤她过来。泛白的手执一瘦弱的小笔，蘸墨点点，秀气的簪花小楷落于白纸中央，“你可识字？”见她丧着脸，低垂的头轻轻左右摇了几下，朝她笑笑，“无妨，女子无才便是德。”搁了笔，将那纸铺展到她面前，一字一字耐心地指予她看，“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瞧她发亮的眼眸，朝她露出和煦的微笑，略显病态，“你也跟着我许久了，也没个像样的名儿。你便在这句诗里挑个吧。”

那婢女有些紧张，却又掩不住眸子里的欣喜，乖巧得也不敢出一声儿，又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梁滟直接将写了诗句的纸推到了她的面前，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墨已干了几许，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抚上“棠梨”二字，弱弱地抬起眼儿看梁滟，似是在征求主子的意见。

“棠梨？”梁滟又问了她一声儿，瞧她郑重地点了头，眉开眼笑，“日后便唤你棠梨了。快去寻那管事儿的登记花名册罢。”

棠梨眼目低垂，轻轻摇了摇头，将梁滟往床边领，扶着她上了床榻，替她掖好锦被，“奴婢伺候您歇了再去。”

皇后寝宫。

“禀娘娘，蒋侧妃求见。”

“传。”杜敏扶了发间如意金凤钗，眉眼之间染了几许和蔼的笑意，一拢广袖，又在那新绘的画上添了几笔。

蒋瑜得宫人通传后方入内，莲步轻移，款步姗姗，仪态端庄，细腰如柳。阳光下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可那双娇俏灵眸偏偏盯着那院儿里的秋千生羡。绣衫遮了笑靥，遮不住女儿情态。

“到底是女儿家，一入院儿便是本宫的秋千。若是喜欢，可得常来探探本宫！”杜敏颇喜蒋瑜，闻其至更是喜上眉梢，亲自出了殿门迎她。

“妾蒋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蒋瑜不敢正眼瞧她，忙敛裾唱礼，大方得体，不敢逾矩，“让娘娘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