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滟一门心思回想着方才跟蒋瑜的那番对话，思绪翩翩，神儿也不知飞往了何处去。没行几步，忽的眼睛一亮，扬目向人，扬眉唤道，“温姐姐！”

温十三本剪着院里的桃树枝儿撒气，小嘴儿里还不知在嘟嘟囔囔些什么。见了来人，一把将那剪子丢到了地上去，支走了琴儿，从小凳子上爬了下来，朝梁滟温吞一笑，“进来坐会儿？”

“屋子里怪闷的，姐姐还是出来走走吧，散散心，这不愉快的事儿就如过眼云烟一般，烟消云散了。”梁滟语罢微顿，矫首望天复云，“您瞅这天色，多好。”

好吗？

温十三暗自想着，下颚轻抬。瞧这天儿暗沉沉的，连云彩都不知要匿到何处去了。

“姐姐若是看开了，心情好了，见着什么也都是好的。”梁滟看她如死水般沉静的眸子，明她心中所想，也不避讳，“方才妹妹在路上遇了蒋姐姐。蒋姐姐还特意存了心思，让妹妹前来安慰姐姐一番。”

“妹妹若是因她才想着要来的，大可以回去了。”温十三听了这话又似孩子一般有了小脾气，强压了心中不快，启朱唇，“她蒋瑜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存了这样的心思，不是有意让本主面上难堪，心里亦不舒坦么。”

梁滟见她不动，遣走了身旁的婢女，又扶了她酥白的手臂缓缓朝前走，“姐姐还生气呢？”

瞧温十三不接话，梁滟素荑掩帕轻咳了几声，悠然缓音，“妹妹以为，殿下昨儿去了蒋姐姐那处，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儿。”

“此话怎讲？”温十三心中芥蒂消了大半，不愠不恼，略带疑惑，偏了头问她。

梁滟谨慎小心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您可还记得先前那被关在闻风斋里的贵嫔卓氏？”她又将温十三扯到一僻静处，略为紧张，四下张望了瞧着没人才缓缓开口，“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圣上处斩卓氏也便罢了，却又提前了许多时日。一代君王凉薄至此，又为何要听从那柔佳贵妃的言语？仅仅只因陈家之势吗？”

卓氏和那神秘兮兮又阴森森的闻风斋算是宫中之禁忌，至少她们这等人是不得提及并议论的。

梁滟小心翼翼，掏心窝子的一番话倒是有些点醒了温十三。温十三忽而想起了误闯禁地那日，小姨提及的，那本沾染无数后妃鲜血的祖训。却不知那祖训的内容又是些什么，却又能让人猜着几分。若真是如此，那陈家权势不过是帝王棋局的障眼法。温十三细细一想，不寒而栗。

雨终归还是来了，落雨一滴滴敲打在梧桐叶上，二人连忙寻了一处地儿避雨。极目远望，暴雨如注击，敲打着房檐。花径惹风寒，遍地零落摧残。

她们离十三阁不远，远远便见了琴儿和梁滟的婢女撑着油纸伞来寻她们了。二人相视一笑，亦不多言，各自往回走。

油纸伞下佳人袅。温十三入了里屋，雨丝丝透过窗子，窗牖外的天铅似的的阴晦，温十三只觉周身有些泛冷 。